他对谁说话都脾气很好,温温和和,崇拜和喜欢他的小孩很多,哪怕跟他算不上熟悉,也会自觉维护他,说他的好。
从知道这个人起,她的耳朵都要被这个人的名字磨出茧子了。
就连身边一起玩的狐朋狗友提到他时,也是一双星星眼,充满崇拜,单方面认他做大哥。
想到平时他们都是一口一个老大叫自己,面对此番叛变行为,她很不服气,“他又不认识你们,平时都不跟我们玩。”
说不认识是有点夸张,但也的确说不上熟。
尽管他对谁都脾气很好,但是他几乎不怎么跟同龄的小孩一起玩,很少能在学校以外的时间见到他,他从不像其他小孩一样总是结伴而行,闹成一团。
而她向来是最能闹的那一批小孩,因此在她的记忆里,实在没有什么交集可言。
所以即使她从记事起就已经认识梁嘉禾这个人了,但和梁嘉禾真正的开始,已经是上了小学后的事了。
她也因此没有想到,那天来找到她的人会是梁嘉禾。
那是某个小学暑假的一个午后。
常年在外奔波的父母短暂地回来一趟,知道这件事后,她每天都在掰着指头数日期,小伙伴来找她玩她都拒绝了,每次拒绝的时候都要摇头晃脑说一遍:“我不去,我爸爸妈妈要回来,他们给我带了好吃的。”
在小伙伴们羡慕的眼神中,她那几天特别乖,什么祸都没有闯,作业都写得一笔一划特别认真,掰着日子数,明天就可以见到爸爸妈妈。
结果爸妈一回来,简单吃了顿饭就要去亲戚家,第二天就要走。
至于给她带好吃的——
那当然只是她向小伙伴们炫耀时瞎编的,事实上爸妈真的什么都没有给她带。
她一气之下就玩起了离家出走。
像是每一次跟大人赌气的时候那样,穿过马路,到对面的那排梧桐树上躲起来。
蝉鸣阵阵,夏日的温度高得令人头晕目眩。
那么高的树,她爬得费力,一边往上爬一边愤愤念叨着再也不想理他们了。
她的脑内想了无数个绝对不原谅他们的画面,又想了无数个给她买零食就原谅他们的画面,然而谁也没有到这里找到她。
她在那棵梧桐树上从早上待到天黑,天色变得昏昏沉沉,风卷着树叶,像是要下雨。
远远的,可以听见筒子楼里小伙伴们追逐疯玩的声音,依稀听见有人问了句:“渺渺呢?我们要不要去叫渺渺?”
另一个小伙伴说:“你忘啦,她爸妈今天回家,现在肯定跟爸爸妈妈在一起呢。”
“对哦,好羡慕她,她爸妈一定给她买了很多好吃的。”
孩童的声音很快就随着他们疯玩跑远而散了。
风越来越大,似乎真的快要下雨了,她低头看着梧桐树下的夜色,那点气一下就被恐惧慌张替代。
爬上来的时候是在气头上,现在下去却开始不知所措。
她正蹲在树干上面苦恼,听到脚步声。
她歪下头,从茂密的树叶间看见站在树下的人居然是梁嘉禾。
她的心跳在这一刻很快,暗自祈祷他不要发现自己。
年幼时是很要面子的,若是被其他小伙伴发现她藏在这里,她也会逞强扯谎说自己在树上捉虫玩,更何况他还是梁嘉禾,被他知道肯定更丢脸。
在她以为不多一会儿他就会离开的时候,他开口,“下来吧,我知道你在那里。”
蝉鸣一声又一声,呼吸被拉长着。
才不信。
他明明都没有看过自己躲的这棵树。
想诈她,休想。
她抱着树枝,蹲得脚都麻了,但是打算僵持到底,只要他走了就可以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