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头挥起来,尤天白本能地闭上了眼睛,结果等到的不是血沫子横飞,而是脸上的一片黑。他的帽子被扣回到了他自己脸上,就像当时盖在休马头上时一样。
过了半分钟,他才默默取下了帽子,少爷已经开了车门,在副驾驶坐下了,看神情他很满意。
“这帽子你是从哪儿取出来的——不会是裤裆吧?”尤天白晃着帽子,开了主驾驶的门,少爷一脸复杂地看他。
“你能少说点这么没素质的话吗?”少爷回问尤天白。
尤天白会心一笑:“这就忍不了了?”
休马没回这句,他顿了几秒:“饿了。”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尤天白抽出一根烟叼上,稍微思索一下,又把烟收了回去。
车里的空调在吹,少爷缓缓回了脑袋,嘴角向上:“铁锅炖。”
二十分钟后,长春城外的一家铁锅炖店里,休马拿着筷子,他往哪儿加,尤天白就往哪儿抢,最后演化成了筷子头互搏。一场恶战停歇,尤天白又把休马手边的猫耳朵全倒进了嘴里。
三天了。
尤天白坐在车里叼着牙签,明明只相处了三天,却像是在这个小鬼身上消耗了一辈子。休马坐在他身边看手机——难得看到他在盯着电子产品。
“今晚住哪儿?”他问。
“哪个近住哪个,有什么问题吗?”
打完架挺累的,他年纪也不小了,不想走夜路,这就是三十岁的人生。高速公路上不缺休息站,有的新有的旧,但大差不差,今天就先到哪儿住哪儿吧。
休马沉默不语了一会儿,回答他:“最近那家看着有点旧。”
“这不是正好体验生活。”尤天白的心思完全不在他的话上,抢少爷的饭抢饱了,他现在心情很好。
车发动了,太阳偏西,对话就此停下。面包车沿着路滑行了一会儿,尤天白忽然意识到休马想说的不止这些,他还有其他话想说——以尤天白对小孩的了解,他肯定还会再开口。
果然,车子还没开到第一个岔路,右手边的人转了脑袋。
“你为什么同意我继续跟着你?”
居然是要问这个?
尤天白看起来若有所思,实际大脑里清清白白。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他猜右边的人在撇嘴。尤天白没去看后视镜,又说:
“你不如问我为什么要把你丢下去。”
“好啊,”休马来了句意想不到的爽快回答,“你讲讲。”
尤天白猛然发现被绕进去的是自己,他在洞察小孩,而小孩只是好奇。他向旁边扯了下嘴角,这是尤天白式的经典表情,想笑但笑不出来的时候用,全当放松僵硬的肌肉。
“因为我觉得内疚了。”
休马以为自己听错了:“内疚?”
“我不是差点害死你吗。”尤天白目视着前方,脸上没了表情。
从长春到舒兰,再从舒兰回长春,两人一路上确实谈不上和平共处,但害死又有些夸张。休马靠上椅背,思索了一阵,才意识到是冰面上的那件事。
被锁链扯着往下走的那一刻,休马确实有点慌,但正像他当时说的那样,锁链卡得不结实,扽一下就松开了。
所以他能站在旁边看着,看着那人在下一秒就冲了上来——尤天白好像是真的在着急。
“太夸张了吧。”休马甚至差点笑了,“河又没有多深,真掉进去也死不了。”
尤天白没马上接话,抬起视线,透过后视镜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