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孙久的厂子。”休马贴心提醒他。
“我当然知道。”尤天白扶正了不锈钢杯,疯狂扯着纸擦桌子。
休马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则本地新闻消息,新闻配图是玻璃厂——这家两人都熟悉的玻璃厂,正在被拍卖。
往上看,新闻主要阐述了在被举报各项事情后,厂长孙某被坐实学历造假,查封了工厂,后续事项记者正在跟进。繁文缛节,程序规章,尤天白看不懂新闻术语,但看得出拍厂子照片的人特地把厂里的关公像拍得宏伟壮观。
没想到风光一时的孙厂长竟落得这个下场。
玻璃厂不是国有企业,厂长也排不上贪污腐败的名号,本地新闻没关注,路过群众没人管。谁能想到再回到尤天白视线里时,事情居然是这么简单有这么凄惨的模样。
尤天白想尽量冷静点,因为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少爷想干点什么。
他把擦桌子的纸推向一边,又去拍裤子上的纸屑,然后说:
“很快就有人买了。”
休马把手机屏幕转回了自己,向下滑动:“现在还没有。”
尤天白息了声音,很显然少爷还在看这篇报道,沉默了不一会儿,少爷又说:“关公像,挺好看的。”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像极了走在乐高玩具店的有钱人家小孩,几千上万的乐高模型,手一指,说声好看,直接拿下。
不好的预感预感,它要成真了。
尤天白幽幽抬起眼睛,小声问:“你不会想把厂子买下来吧?”
问到了点子上,双方一起沉默。直到来上菜的老板娘打破沉默。
“来来来让一下,上锅了——”
热气腾腾的部队锅摆上桌,煤气炉点上,两人之中隔了层雾气,隔了半天才听到少爷的回应:“又不贵……”
尤天白也懒得探究他所谓的不贵是有多不贵,先给碗里盛上了鱼饼和拉面。热气腾腾的锅对面,尤天白的声音传过来:
“我现在脑子不够用,别跟我说这些。”
说罢,他又往碗里浇了勺火锅的汤。
尤天白自我承认脑子不够用的时候很少,所以休马信了他,等拿起筷子的时候,那碗浇了汤的面忽然被先递到了自己脸前。
完成这些动作的尤天白甚至都没看他,拿了碗又去舀铜锅里的汤,顺便抛下一句:“吃啊。”
年长成熟人士的烦是真的烦,但碗也是真的碗,两边都很真切。休马先去尝了口碗里冒着热气的鱼饼。
好吃。
但他没有把这句感叹说出来,只是抬眼睛看了看对面的人。尤天白吃得很慢,没有其他的话。
小店里多了些客人,不大的店面挤得满满当当,蒸汽混着嘈杂声,两人真在难得无话的情况下吃完了一顿饭,不知道尤天白如何,总之休马吃得很香。两人扫净了部队火锅加石锅拌饭,顺便还有一盘煎蛋卷,这家店的饭量给得很足,他们七点才走出店门。
从广场后回尤天白家要向南,这条路有些莫名的眼熟,休马眯着眼睛看路灯。大概是碳水十足的韩餐让人犯困,他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条路为什么眼熟。
“等下,”尤天白忽然叫住他,“我抽支烟。”
尤天白一般不会边走边抽,他会选路边的吸烟处,或者没人的开阔场地,抽完烟会洗手,还会吃薄荷糖,很有吸烟素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