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时辰,他被关在斗室四个时辰,谢舟难道都不知道吗?为什么要等那么久才来救他?
谢舟显然清楚他在说什么,冷艳清冷的眉眼间,一片平静,无声地默认。
……这没什么,要求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第一时间赶来救他,这是很不礼貌的,赢秀心想。
金裳少年笑了一下,说:“没事,一点都不黑。”
斗室里面一点都不黑,他一点都不怕。
谢舟神色微变,下意识上前,想要揽住赢秀,赢秀却退了一步,避开他的触碰。
赢秀低着头,不看谢舟的脸,他怕自己看了,又会心软。
“赢秀,你哭什么?”
头顶传来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凉,平静,其中似乎还蕴含着一丝赢秀从未听过的慌乱。
赢秀转过身,埋着头,就是不看谢舟,纵使谢舟主动靠了过来,他也只是把脑袋埋得更低,小声地大哭。
没有办法,谢舟只能强硬地抬起少年的脸,逼他看着自己。
赢秀脸颊泛红,发丝凌乱地垂落,眼眸也红了一片,眼眶里有泪,一颗颗掉下来,每一颗,都砸在谢舟心头。
“你看着寡人,”帝王命令他。
赢秀看了他一眼,闭上了眼,谢舟毫无办法,只好哀求他:“你看看我。”
赢秀倔强地闭着眼,怎么也不肯睁开,他一点也不想哭,可是眼泪不听使唤。
谢舟小心翼翼地抱住他,如同抱住易碎的珍宝,缓缓将他圈在怀里,沉默着,一个字也没有说。
……他错了吗?
分明,他对赢秀,已经足够心软。
赢秀不争气地哭了一会儿,感觉有点累,慢慢睡着了,脑袋缓缓向下移,歪倒在谢舟怀里。
滴落的眼泪濡湿了帝王缁色的袍裾,正如相见的第二面,赢秀赠他莲花,莲花上的露水沾湿了他的衣襟。
谢舟抱着赢秀,伸出一只手,用干净的袍裾轻轻擦去他面颊上的泪水。
他从前怎么没发现,赢秀这么会哭,哭得他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何为慌张。
既然赢秀认为他错了,那……
他会道歉。
赢秀这一觉睡得并不安慰,他梦见小谢舟变成了大皇帝,冷漠无情,专横强势。
大皇帝说要把他关起来,关到一个黑漆漆的地方,一辈子也不放他出来。
赢秀怕极了,苦苦哀求大皇帝放了他的小谢舟,如果实在要把他关进去,请把他的谢舟也放进来。
大皇帝桀桀冷笑,说,我就是你的谢舟。
赢秀被吓醒了,他大口地喘着气,一转头,本该空空如也的龙床外面,竟然坐着一道雪白身影。
谢舟端坐在一方长案上,正在处理奏折,许是听到动静,转头看向他。
赢秀不信邪地眨了两下眼,又看看如今的天色,有些不可置信:“你没去上早朝?”
谢舟道:“去了。”
国事不可荒废一日,他只是将亟待处理的政务搬到西堂,搬到龙床边。
赢秀沉默下来,随便谢舟在哪里处置政务,他愿意在西堂也好,东堂也罢,就是搬到庑廊下,也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