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秀百无聊赖地躺在西堂的飞来椅上,腰后垫着凭几,怀里抱着一只金鹤绣囊。
窗光疏朗,映照衣摆如云,懒散垂下,好不惬意。
往常这个时候,鸱鸮应当在金笼里大快朵颐,今日却不见踪影。
赢秀睁开眼,看了空空如也的金笼一眼。
内监总管止不住地抹汗,一清早鸟出去溜达消食,结果直到现在还没回来,他已经派了人出去找,怎么都找不到。
殿外,一位女官款步而来,停在廊下,手里提着一只鸟笼,笼中装着一只圆滚滚的鸱鸮。
隔着两重窗棂,赢秀一眼便看见了笼中的鸱鸮,那是他的鸟。
他猛然站起身,朝外走去,远远看见内监总管正在与女官对话,似乎是要她将鸟放下。
金裳少年踏出殿门,女官看向他,露出一个笑容:“奴婢在花圃捡到了这只鸱鸮,交给太后,太后听闻是您豢养的鸟,命奴婢交还给您。”
赢秀还未说话,内监总管抢白道:“有劳了。”说着便要让宫人接过鸱鸮,女官松开手,递出笼子,笑容不变:“娘娘说了,郎君若是得空,不妨来慈宁宫坐坐。”
内监总管眼眸微沉,端着笑,客气疏离道:“郎君年少,只怕会叨扰了慈宁宫。你且先回去伺候太后。”
最后一句话,赫然是明晃晃的赶客。
女官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太极殿的人还是这么软硬不吃,就跟铜墙铁壁似的。
等到那位女官走后,内监总管正要仔细检查鸱鸮和笼子,鸱鸮早已在笼子里缩成了圆圆的一团,赢秀见状伸出手,“给我吧,它被吓着了。”
赢秀一面抱着鸱鸮往里走,一面轻轻抚摸它的翎羽,忽然触碰到一块坚硬的异物,他动作一顿,抽出那块东西。
是张纸条,上面写着——
琅琊王氏刺客,赢秀,字扶危。
那位讨厌谢舟的太后,知道了他的身份。
赢秀将纸条翻过来,发现背面写着慈宁宫三字。
这是要他去慈宁宫的意思吗?
赢秀思索了半天,有些不确定,索性叫来了内监总管,内监总管看见纸条,面色微微一变,有一瞬间的严肃冰冷。
“郎君,您好好待在这里,此事交给奴婢解决。”
“哦!”赢秀点点头,抱着鸱鸮,将它放回金笼中,任由它坐在鸟粮上,继续躺在飞来椅上,闭眼打盹。
慈宁宫。
谢太后等了一个时辰,等到日晷逐渐向下偏移,她终于睁开眼,淡淡道:“看来,他并不在乎身份暴露之事。”
既然刺客不在乎,不知道南朝上下,会不会在意他们未来的国母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刺客……
能给皇帝找麻烦的事,谢太后向来乐此不疲。
毕竟,昭肃帝倒台,她看中的人才能上位。
玄武湖两朝演兵足有三日,前两日都是南朝胜出,直到第三日,羌人使者骤然走下丹犀,高声发问:“听说陛下身边有一剑客,不知可否让他出来一试?”
羌人使者说的十分委婉,用剑客代指,在场众人都知道他说的其实是刺客。
说来好笑,那位刺客刺杀了皇帝,却被皇帝捧在心尖,甚至视他为南朝未来的皇后。
也不知,皇帝是被骗了,还是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