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倒是让霜照怔忡良久。
是啊,她能从朔北回来吗?
能从如狼似虎的戎狄人手中,回到大齐吗?
她脑海中,又浮现医馆两个病患的话,以及地牢之中,萧清澜的话,是啊,朝中官员、大齐百姓,还有她的叔叔兴王,所有人,没有一个相信,她能从朔北回来。
十五岁的少女沮丧的低头,片刻后,才苦笑了一下,低声说了句:“不确定。”
身后的裴晏,又沉默了。
他忽夹了下马肚,马匹顿时从走到跑,颠簸间,霜照惊到握紧马鞍前桥,但她还记得裴晏教她的话,脚底踩着马镫,身体要如青竹般挺直,双肩放松,这样在马上就能稳如泰山。
马匹越跑越快,霜照害怕到闭上眼,但是身体还是如同裴晏所教,稳稳的坐在马上,忽然之间,耳边传来裴晏的声音:“能回来的。”
“啊?”风声太大,霜照没听清。
少女骑着马的身段柔弱,但脊背却如青竹般,不弯不折,裴晏抿了抿唇,声音放大:“我说,我相信,你能从朔北回来,你能接回你阿兄,你会成功的。”
这次,霜照听清了。
她完全呆住了,等回过神来,她眼眶不由红了,豆大的眼泪,从眸中涌了出来,一颗一颗,迎着风,飘落到裴晏的手臂上。
这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说,她会成功的。
当所有人都不相信她的时候,这个得了疯症的少年,居然告诉她,他相信。
他相信,她能从朔北回来,能接回她阿兄,她能成功的。
这就好比暗夜中点起的一盏灯,碧海上亮起的一颗星,霜雪时送来的一件蓑衣,让她如何不想大哭一场?
霜照不由抬手,用手背抹着眼泪,抽抽噎噎的时候,身后的少年,却没有嘲笑她,而是双臂环过她身侧,稳稳握着缰绳,让她即使在最颠簸的山路,也不用担心会摔倒。
两人就这般,回到了兴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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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王都急得团团转了,当看到霜照和裴晏时,他惊愕万分:“萤萤,你回来了?那个抓你的贼人呢?”
“被我杀了。”裴晏简略道:“那女贼人绑了公主,想勒索钱财,被我追寻到凤凰山,一刀杀了。”
兴王松了口气,然后愤愤道:“杀了她,真是便宜她了,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劫持公主!”
霜照敷衍附和几句,然后就借口惊吓过度,回房休息,只是回房前,兴王叫住她:“萤萤,你昨夜,是去地牢见萧清澜了?”
霜照早就料到他会问她这个问题,于是点头:“嗯,我阿兄对他有知遇之恩,他还想杀我,我气愤不过,所以去质问他,没想到他居然毫无悔改之意。”
霜照是看着兴王的眼睛,说的这句话,她以前从来不会说谎,而且胆子特别小,动不动就哭,一只掉落的毛虫就能将她吓哭,这些兴王都是知道的,他完全不会料到,这个他眼中没用的小公主,居然敢说谎骗他。
兴王见霜照双眸含泪,鼻尖都哭的红红的,想必这次被劫持,让她惊吓得不轻,于是装出慈祥面容:“阿叔就问问,你快回房休息吧。”
霜照点了点头,转身快步走回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