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意渐上,将醉未醉之际,他身子一斜,轻轻趴到越珩肩上,双手托着头问道:“你说,我这颗头好不好看?”
越珩答道:“好看。”
这是他头回这般近去看江鹤汀,鬓边碎发拂过颈侧,带着淡淡的酒气,他看得入神,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外邦曾上贡过只孔雀,称其为祥瑞,通身只有纯净的金白二色,曳地长羽华贵至极,如织锦般光华四溢,息屏时已不似凡物,待尾屏缓缓展开,满殿的金器玉饰立时便失了光彩,黯淡无辉。
它昂首而立,一步一步,睥睨众人。
宛如瑶池的仙物,落入凡尘世间。
在越珩看来,江鹤汀则更甚之。矜贵清疏,仿佛将世间的钟灵毓秀都聚在了身上。
从前这只孔雀只跟在太子身边,而现在他也能触手可及了,这让人生出股隐秘的欣喜。
江鹤汀抬眸与他对视,认真嘱托道:“那你可得护好它,莫让旁人砍了去。”
话刚说完,想起日后最大的危机就是来自眼前人,又带着几分防备,抱着自己的漂亮脑袋稍稍挪远了些,眼神里还含着点醉后的警惕。
“你更不许动这念头。”
越珩虽不知他为何有此一说,却仍是郑重应道:“我会好好护着的。”
难以想象,究竟得是何等十恶不赦的凶徒,才会舍得对江鹤汀动手。
拽着他的衣袖,江鹤汀再次得寸进尺地说道:“我不信,除非你起誓。”
越珩依言乖乖照做,四指并拢,对着天边皓月起誓。
江鹤汀在旁补充,说一句,越珩便跟着念一句。到后面,不仅要护他周全,更要好生照顾,让他过得比谁都好。
越珩听到此处,虔敬接道:“比太子待你更好。”
话里字间,隐隐带着些少年人不服输的意气,更藏着几分与仇敌的较量。
江鹤汀能看出来,却全不在意,又或是说,他从一开始,便在利用这份少年意气。
他可以作为越珩与太子之间斗争的战利品,不管是谁赢了,若想彻底压过对方,就需得更加厚待他才行。
江鹤汀轻声道:“便是你日后违了誓,我又能如何呢。”
“若违此誓,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越珩的话字字清晰,落进沉静的月色里。
江鹤汀并未阻拦,只静静瞧着他发下毒誓。他不知日后的越珩究竟信不信鬼神报应,可此刻听着这誓言心头到底是添了几分安稳。
系统看着越珩已有些醉意朦胧,忍不住问道:“你能不能给点真诚?”
“这有何分别?”江鹤汀满不在乎地挑眉,“我让他感受到了真诚,便足矣。”
系统又追问:“你会有心虚内疚吗?哪怕一点点。”
江鹤汀支着头,漫不经心地教育它:“心若存了太多良知,反倒难以活得长久。”
郑舒云的孩子,怎会是这般模样,这和她在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系统不理解,也问出了口。
江鹤汀眸中笑意倏然敛去,嘴角勾起,皮笑肉不笑地道:“没办法呢,谁让我体内还淌着一半烂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