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猛的陷入回忆。
他想起第一天,那个蜷缩在角落里的苍白少年,他当时问的是什么来着?
“我…我刚才好像听到一个声音……在脑子里说…‘坚持到深渊狂欢节闭幕演出结束’”
而此刻,青年那低沉醇厚、带着洞悉一切魔力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锁链,精准地缠绕上他灵魂深处最深的秘密:
“欢迎进入副本‘怪物马戏团’,主线任务:完成‘狂欢节’闭幕演出。成功标准:获得‘终幕之星’评价。”
“哥哥……”青年熔金的瞳孔此刻牢牢锁住江临瞬间失去血色的脸,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你指的是这个‘声音’,对吗?”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在试探!
他什么都知道!他就像一个潜伏在黑暗中的猎手,静静观察着自己所有的挣扎和秘密!
青年看着他瞬间煞白、如同被剥去所有伪装的脸色,熔金的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他再次开口,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那强势之下,却奇异地缠绕着一丝难以抗拒的……蛊惑:
“你没有必要去理会那个任务,”他斩钉截铁,每个字都带着令人信服的重量,“留下来,你会拥有你想要的一切。”他顿了顿,眉头微蹙,仿佛想到了什么令人厌烦的存在,轻轻叹了口气,补充道,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外面那些所谓的雄虫,不一定有这个本事让你真正‘拥有’。”
雄虫?!这个陌生的、带着强烈虫族色彩的词引得江临心头狂跳!
青年却无意解释这陌生的词汇。他抬起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姿态慵懒却带着掌控一切的气势,随意地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将整个锈迹斑斑的铁笼、笼内惊恐的“材料”都囊括其中。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抖如筛糠的花裙女、面无人色的眼镜男、眼神阴鸷的老张,最后,那熔金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视线,稳稳地停驻在江临脸上。
那双眼睛里,流露出一种极致的、理所当然的厌倦,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亟待清理的尘埃。
“我们可以……”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如同在讨论晚餐的菜单,却带着一种令人血液凝固的寒意,“……把他们都吃掉。”他像是在说“把垃圾清理掉”一样平淡自然,理所当然。
“不只是这里面的……”他下巴朝笼内其他人扬了扬,如同指点待宰的羔羊,“……还有外面那些嗡嗡作响、碍眼又吵闹的虫子。”
他顿了顿,熔金的瞳孔深处,似乎燃起了一点极其微弱的、近乎虚无的火焰,带着一种毁灭性的纯粹。
“把这个马戏团里的垃圾都清理干净,”他歪了歪头,动作带着一种非人的优雅和漠然,似乎在评估这颗星球的价值,语气轻飘飘的,如同施舍,“……这个星球,大概就归我们了。”
他看向江临,眼神陡然变得无比专注和认真,熔金的瞳孔仿佛瞬间映照出浩瀚无垠的星河,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承诺,“如果你想要征服这个星系……或者更多……无论多远、多深……”
他微微倾身,距离并未过分拉近,但那无形的压迫感却陡然增强,“我都可以陪你。”
他说完,像是完成了一个伟大的、自认为无比体贴的“未来蓝图”说明,周身那强大的气场微微收敛。
他微微垂下眼帘,浓密的黑色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用只有江临能勉强听清的音量,小声地、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郁闷和妥协,嘀咕道:
“本来……我想让你吃掉我,然后出去找匹配度更高的虫子……”他撇了撇嘴,熔金的眼底满是对“虫子”这个群体的深刻不屑,“……但其实它们都不太靠谱,配不上你。”
他重新抬眼看向江临,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坚定和……一种近乎献祭的纯粹?
“还是……我们来一起吧。”“一起”两个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绑定意味。
“噗嗤——”
一声极其突兀的、压抑不住的、近乎破音的笑声,猛地从江临喉咙里硬生生挤了出来!
他自己都懵了,明明对方在说着如此恐怖、如此血腥、如此反人类、堪称宇宙级灾难片的计划,明明周围的气氛因为青年的宣言而凝固。
可听着他那一本正经的“垃圾清理论”、“星球征服论”,尤其是最后那句带着委屈妥协、仿佛在说“没办法只能将就你了”的“还是我们来一起吧”。
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诞到极点的笑意,如同地底岩浆冲破岩层,瞬间喷涌而出,彻底冲垮了江临紧绷到极限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