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贺府。
贺言靠在床头,腿上放着话本,目光却不在那上面。他们现在似乎陷入了死局,莫家沈家没有再查的必要了,夏章之死不明不白,现在还扯入了几乎死尽的雁北故人。他找不到突破茧房的出口。
窗外此时忽而传来脚步声。行走的这人肆无忌惮,丝毫不在意脚步声被屋里的人听见一般。贺言警惕起来,披上外袍翻身下床,拔出放在床边的佩剑,贴墙站在门边,侧脸看向屋门和窗子。
吱呀一声,门开了。贺言只见纪清垂头丧气地走进来。他似乎极其失落,连平日上挑的眼尾都低垂下来。
贺言把剑收起来,道:“小王爷不怕我已睡了?”
纪清没作声。
贺言不明所以,只能顺着亲王殿下炸起来的毛,哄道:“哪个不长眼的敢惹我们尊贵的朔宁王殿下?也是,雁城方圆这么大,遇见几个没脑子的倒也不是怪事。主公大人有大量,何必与此等小人置气——纪洵川!”
纪清突然死死抱住他:“桃夭什么都不知晓,宋玦什么都没说。但桃夭可以证实,她确实去过合木。”
“这是好事啊纪洵川,至少有了判断的方向。。。。。。嘶,你能不能轻一点?”贺言能感受到他在微微颤抖,“桃夭还问你什么了?”
“那日,我们交锋之时,我问了她几个问题。”纪清把吐息倾倒在贺言肩头,“她接近我只是因为我的母亲。她似乎从未将我当做家人,即使我是这么做的。”
哦,家人,他没有家人了。他父皇的病逝让天下人拍手叫好,他母妃的不治而终只刺痛了他一人。他的母系早已死尽,而父系只有兄弟叔侄为了争夺九五之尊的宝座手足相残。
“桃夭让你想起这些了,是吗?”
纪清在他颈侧点点头。
贺言双手捧起纪清的脸,让他不得不直视他的眼睛。纪清张开嘴刚要说些什么,贺言便将脸贴过去堵住了他的嘴。
贺言伸手捋着面前人的头发,嗅到青丝间桃花的清香。他又把嘴唇凑近纪清的耳垂,唇瓣开合,一字一顿地说:“我爱你。”
“我本来想说:‘我会在你身边的,我也是你的家人’,可这也太俗套了,我在学宫的时候话本里就这么说,总不能到了我与人恩爱之时还这么说。”贺言轻笑,“去年秋在君川那晚,我说我们还会一同拥有无数个瞬间,应该也是一样的意思吧。”
纪清把手伸进贺言的掌心里,十指曲起,扣进贺言的指间。他抬起他们的手,把贺言的手背覆上自己的侧脸,而后歪头吻向贺言的指尖。
贺言的天灵盖里“轰”的一声,他好像明白自己亲吻纪洵川的纱布能带来多大的冲击了。他也不得不承认小王爷这张脸确实无可挑剔,尤其是这双赤色的眼睛。
纪清在向下,顺着月亮的光影,在手背青色的血管,在腕上跳动的脉搏。贺言里衣的袖子滑下去,于是纪清看见了他小臂内侧的痣。
他像是在侍奉一尊神像,用指尖虔诚地丈量爱人体内的经络,顺着皮肤下花枝蔓延而生的纹路,烙下吻痕。
贺言笑着调侃他:“主公原来是找属下干这个。”
可能是被正式的称呼刺激到了,纪清的呼吸急促起来:“你若是不想就到此为止。”
贺言找补:“属下只是没想到,王爷喜欢用这种事缓解低落的情绪罢了。”
“诚然,我来找你确实是因为桃夭与宋玦。”纪清若有所思地想了想,“但我想贴近你,是因为你先亲了我,然后你说你爱我。你明知我箭伤早就好了,还在你的卧房,深更半夜。。。。。。”
贺言用脚轻轻踢他的小腿:“你还是滚吧。”
“这是害羞吗?”纪清只是笑。
即使贺言平时张嘴闭嘴都觉得纪清像狗,此刻在他眼里纪清甚至有些狐媚。虽然这词不适合用在男人身上,何况小王爷还是上面那个,可是他纪洵川实在是好看得有些过头了。
“别把这种词用在我身上可以吗?小王爷。”贺言嗔道,“还有,至于这种事,你这么熟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