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砚珩见他这个样子,笑了笑:“你身上的伤口都处理完了,我一个小时前帮你量过体温,三十七度一,烧也基本退了。现在最需要注意的问题就是你右腿有中度软组织挫伤,需要静养两周。”
楚韫“嗯”了一声,轻声道:“你……一直在这里?为什么不去床上睡?”
傅砚珩微笑着说:“当然是因为昨晚有人抓着我的手不放,把我当成了降温的冰袋。”而且整个人都无意识地往自己身边蹭,把脸贴在他的小臂上,轻而易举地就撩拨起那些隐秘的欲望。
楚韫第一次知道自己生病后还会有这种癖好,于是赶紧转移话题:“你公司是不是还有事情?这里让我朋友来帮忙就行。”
傅砚珩侧了侧身,让楚韫看到茶几上堆放着的文件。他说:“我已经把办公地点挪到这里了,至于你那位朋友——”
他想起昨天见到梁淮时对方的眼神,那里面明晃晃的敌意和防备,他还有什么不懂的。
“还是让他好好休息吧。”
他这话说得风轻云淡,楚韫也没觉出哪里不对,挣扎了一下还是说:“我想去洗漱一下,可以帮我叫个护工吗?”
话音刚落,眼前就出现了一节小臂。
“这种事情,麻烦我就好。”
楚韫也没跟他客气,借着傅砚珩的力,一蹦一蹦地去了洗手间。
把楚韫扶回床上后,傅砚珩自己也去洗漱了一下,再回来时正好碰上护士查房。
“病人体温三十六度八,已经正常了,但家属还是要关注一下,有什么不舒服的就按铃。”
本来很正常的一句话,但楚韫听到“家属”两个字就感觉别扭。傅砚珩看了一眼他蔓延上粉意的耳朵:“谢谢护士。”
护士推着推车离开了,病房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家属”两个字像是一个闸门,让楚韫想起他和傅砚珩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已经被自己下定决心抛弃的情感,因为一个亲吻被尽数打乱。明明想要和对方划清界限,却总是事与愿违,他们的关系就是在他不知不觉的沦陷中,变得越来越不清晰。
“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楚韫垂眸看着雪白的被单,如果他此时看到对方的神情,就会发现傅砚珩已经敛去了所有明面上的情感,就那样直直注视着他。
到了这个时候,楚韫的心里反而出奇的平静,他说:“你和徐菀真是什么关系?”
“互相利用。我利用她挡掉婚约和相亲,她利用我快速掌控公司。”
楚韫点了点头,又抛出第二个问题:“你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傅砚珩笑了笑,如果仔细观察,甚至能发现那笑容里潜藏的一丝悲悯。
他说:“你看似对人冷淡疏离,实则是在保护自己。你有孤注一掷与敌人搏斗的勇气和狠厉,也有童年创伤和情感障碍带来的脆弱不堪。你冷静、聪明、目标明确,也柔软、愚蠢、渴望温暖。你一直都在为别人而活,却把自己封闭在坚硬的茧里,一个人淋雨、摔倒、舔舐伤口,一个人度过无数个漫长的夜晚。”
胸腔里的心脏一下下地跳动,每一下都带着钝重的震感,蔓延出一片后知后觉的酸涩。楚韫沉默了一下,与傅砚珩对视,轻声道:“最后一个问题。”
“你喜欢我吗?”
时间在两人的目光中融化、粘稠,明明只是抓不住的白驹过隙,却好像能被延长成一辈子的地老天荒。
傅砚珩的瞳孔偏浅,像是一汪温柔蛊惑的湖,让人心甘情愿地溺毙在里面。这样一双眼睛,专注地看着某个人时,好像整个世界便再容不下其他。
“楚韫,”他轻叹:“我不会教合作对象打高尔夫,不会对不相关的人卸下心防,不会为了普通朋友推掉很多工作来看他的比赛。”
“江祈年对你表白后,我百般试探,只为了求一份心安。看到茶仙侍女特意把绣球扔给你,我会因为你们的相视一笑而吃醋。我讨厌梁淮对你的那份心思,所以哪怕他昨晚就想来看你,也被我的人拦住了。”
“我天生缺乏情感共鸣的能力,对人际联结几乎没有渴望。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牵动我全部情感,让我想要主动靠近,在我枯燥无味的生活里掀起波澜的人。”
傅砚珩俯身过来,两人的距离一下子变得很近,近到彼此的呼吸都能清晰感知。
“所以不用怀疑我对你的感情,”他说:“我喜欢你,楚韫。”
温度一节节攀高,傅砚珩的目光变得炙热、危险。在这样极度暧昧的氛围里,傅砚珩嗓音沉沉:“还记得你欠我的那个愿望吗?”
楚韫有些昏沉的头脑里有惊雷炸响,他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我想和你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