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觉得一路上的小心谨慎像个笑话。不就是无人机吗?不就是仿生人吗?不就是军火库吗?
我最近已经打过太多了啊……只靠我自己一个。
还有那个该死的、躲在背后命令我的东西。
安怜青迅速判断路径。直线距离只有不到一百米,哪怕要绕一点远,又能远到哪里去?
他依然手持冲锋枪,从货架后闪出,将所有火力倾泻在两个仿生人身上。它们还没等扔出下一轮的手雷,就被巨大的动能打翻在地。或许只是暂时性的,但安怜青不在乎。
他扔掉冲锋枪,右手持手枪,左手压住手雷手柄,用嘴拔出保险销,扔向远处尚未解除武装的无人机。同时,他利用时间差迅速向前移动,唯一的目标就是尽早进入控制中枢。
在不间断的射击和爆炸声中,终于听到了无人机机翼旋转的嗡鸣。在无人机的掩护下,仿生人转变策略,再次安静地冲向安怜青。
安怜青被从身后打翻在地,迅速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倾泻的子弹,仿生人的刀锋在他肩头砍出了又深又长的伤口。
好熟悉的感觉。
对嘛……这才是仿生人该有的战斗方式。扔手雷什么的太诡异了。
受伤是意料之中,不受伤才奇怪。安怜青咬牙举起手枪,抵着仿生人的额头射击,直至它彻底不再动弹。
控制中枢就在眼前。安怜青踹开早就被远程解锁的大门,把自己锁在屋内,喘息着将炸弹固定在正中央。
肩膀和胸口都在刺痛。被汗水刺激得模糊的眼前显示出一直被忽略的,方歌的消息。
【方歌:不是命令,太危险了】
【方歌:安怜青!】
【方歌:我来找你,等我的掩护】
方歌……他刚刚完全忘记了,他的搭档是方歌。
【安怜青:炸弹安装成功了,在后门汇合吧】
【安怜青:抱歉】
安怜青站在厂房外的空地上,沉默地按下起爆按钮。爆炸的火光映红了他混杂着灰烬、汗水和鲜血的脸,他显得有点狼狈、有点满足、又有点落寞。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安怜青一次又一次地带着新鲜的伤口出现在他面前,不解释,也不喊疼。
或许是在为他包扎时的动作重了些,安怜青轻轻吸气,然后马上就抬眼看他,带着点心虚的表情。方歌还发现,他甚至在注意不要让血淌到车座上。
方歌认为——方歌一直自信地认为,他懂得安怜青。
但是现在,他真的不知道安怜青在想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执着于让自己受伤?
为什么连我也信不过?
方歌不自觉地把车开得太快。当安全屋的门在他们身后关上,两人同处的空间陷入了彻底的死寂。
安怜青站在门口没有动,好不容易有了点血色的脸再次因为失血而发白。
中午还在劝他吃下奇怪的食物、和他开着没营养的玩笑的安怜青,为什么几个小时之后就可以义无反顾地冒着被击中、被捅穿、被炸飞的风险,赌命去做一个没那么重要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