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实在是漫长。
白昼似乎永远不会到来。明明发生那么多次了,但姜夜寻好似第一次那么深刻地了解栢沨的身体能量。
在他们尚年少的时候,也曾缱绻过,但更多的是一种初涉禁果的狼吞虎咽,是精神上刻骨铭心的记忆,而不是肢体欲望本身的快意。
五年后的栢沨,精神之爱已远远不够表达他的冲动——他身体里仿佛贮存着取之不竭的能量,一直封印着,只待被启开开关,然后如火山迸发,如大坝开闸,驾驶着他的航船,用他在情天孽海中永不停歇的浆,宣告他的爱意。
有一句话说:“男人都是野兽。”
姜夜寻被抵在墙上,垂头,正面望见了栢沨那深邃又幽暗的眸光。他被托举抱着,身体悬空所带来的不安定感,令他只能紧紧拥着他。
很好的视野。但他几乎无暇去看栢沨的眼睛,因为那人无时不刻不在吻他的唇。
如同一叶在狂风浪卷的大海上漂浮的孤舟,而栢沨则是那不停席卷过来的飓风,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海啸,孤舟的甲板被拆卸得七零八落,白帆被摧折得如同暴雨中凋零的花。
但这飓风袭击孤舟,要的不是它毁灭,而是以超载的激情,赐予它欢愉。
姜夜寻一度觉得自己的指甲几乎要长入墙里,那是身体被占据被拆卸后心脏也被侵蚀的证据,情欲的强烈快意令他一度觉得栢沨仿佛要与他同归于尽。
“你不能因为害怕花枯萎便不愿种花,试着再相信我一次吧?”
中途,栢沨猛力掐住他的腰,有些沙哑地说。姜夜寻在飓风中跌宕了太久,有些筋疲力尽,他跌在地上,背对着那人,趴着墙,幸好身后的人一直托着他。
“这样会死人的。”他勾着对方的脖子,碎不成声地提醒他。
栢沨将他搂在怀中,放轻了动作,亲了亲被汗水濡湿的脸:“我不会让你死的,因为我们还要走接下来的后半生。”
……
那天,他们没来得及回酒店,于是栢沨那辆劳斯莱斯便承受了不该承受的。
整个过程中,姜夜寻一直在流泪,有时是因为栢沨的动作在失控,令他生理性地流出了眼泪。有时是他突然意识到席莲确实不在了——一条曾与自己朝夕相处的生命就这样离去了,像博尔赫斯的“水消失于水中”,他忽然意识到生命的脆弱。
有时则是因为,他意识到他其实很喜欢和身后的人拥抱,他狂乱地爱着栢沨,所以才总是放任自己和他缱绻。
但他总是口水心非,担心再次沉溺在那个人爱情的深海,于是一次次刻意离开他,可最后还是像这样一次次在他的怀中盛放。
期间,他曾坐在栢沨身上用力掐着身下人的脖子,他主动地动作着,想要那个人记住他,感受他,明白一切的癫狂是由他给予的。
“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但是,如果你再敢像之前那样怀疑我,抛下我,我会把你的头拧下来当烂西瓜踢,我说到做到。”
所有的羞赧都被扔掉了。
席莲的死成为世上最疯狂的借口,也令他扔掉了最后的枷锁。
他需要被点燃,需要沸腾,需要欲望,需要爱,需要以此证明自己在活着,需要癫狂,需要燃烧。
因为他狂乱的动作,被他压在身下的栢沨忽然翻身,动作剧烈地差点将他抵上了墙。某刻,姜夜寻颤抖着咬在对方肩上,彻底昏死了过去。
……
再醒来的时候,是在清晨,他背对着栢沨蜷在他怀中。但现在他们不在车里,是在酒店客厅的沙发下。
明明先前筋疲力尽,他却没有睡意,随手一摸,摸到自己一手的眼泪。栢沨从后圈住他,很轻地说:“你只睡了一会儿,还一直做噩梦,一直哭。”
“我不爱席莲,一丁点都不爱,可我接受不了他的死。”
他连眨眼皮都觉得吃力,一想起不久前自己疯狂的动作,有点后悔,便很轻地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怪,我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
栢沨抵在他耳边:“哪里怪?”
姜夜寻肩膀瑟缩了下:“那时候我很主动……”
栢沨当然知道他在说他们情事的时候,他将嘴唇贴在姜夜寻额头上:“但我喜欢那样的你。因为那样意味着你在相信我,在依赖我。你让我看到了我从未看过的一面。”
姜夜寻的脸瞬间红得彻底,他翻了个身,躲进这人怀里,声音很嘶哑:“你肯定在嘲笑我。”
栢沨的鼻尖压着他的鼻尖,很温柔地用鼻音说:“我没有嘲笑你,我知道你只有对我才会这样。傻瓜。我最怕你对我都放不开了,那样我会觉得从未走进心里。”
姜夜寻不说话了,他阖眼,觉得重新困乏起来。栢沨又亲了亲他的额头:“你太累了,先睡会儿吧。别担心,我会一直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