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烨犹豫了一下,脑子里回忆了一下上马的动作。
“师兄不是会吗?”周予骎已经在马上了,噙着笑。一袭黑白红色的机车服骑在白色的马上居然也一点都不违和,果然时尚的完成度主要靠脸。
“容我点时间想想。”池烨抿抿嘴,暗戳戳琢磨:怎么跃身能更帅?最好像电影里骑士那样,潇洒得能让风都追着喝彩。
“试着去感受它,可以助跑一段。”周予骎手里拽着缰绳,“还是说,需要帅哥拉你一把?”语气轻佻。
“滚,我会的。”池烨恼羞成怒似的,直接用最不体面的“引体向上式”扒上马背,活像只挂在鞍上的大狗狗。
“很好呀,”周予骎看着说,“完成比完美更重要。”跟真的驯马师似的。
“你骑马很有经验?”风卷过耳边,池烨只能扯开嗓子喊。
“以前确实养过一匹小马,我感觉自己能听见马儿说话。”周予骎的声音飘散在广阔的草场,“我的名字,最后一个字,就是马。”
周予骎的母亲是彝族人,他的童年有一半在马背上度过,而另一半则与他那个神秘的父亲相关。
“骎?”
“嗯,骎骎日上的骎,就是形容马儿疾驰的样子。”
池烨看着那道身影,似乎跟马化为一体,一抹炽烈的红色在草场上奔腾,骑出机车般的野劲儿,仿佛天生该属于这片天地。周遭的风突然有了形状,是周予骎衣摆扬起的弧度。
“马是有灵性的,他像一面镜子,能照映你,能看懂你。”周予骎速度放缓,行至池烨身侧,“马背上没有伪装,所有情绪都会透过它的脊背被放大。”说这句话的时候,周予骎那双浅棕杏色的瞳仁盯着他,霞光在眼中凝固。
“师兄,我有时候觉得马和人太像了,敏感胆怯,只有在草场上才热烈昂扬、勇敢疯狂。”周予骎看着池烨。
风掠过时,他忽而觉得池烨像儿时拥有的第一匹小马驹,初见时还有些怜悯,可真的骑上去后又想着要完全驾驭它,越是不听话就越想要征服它。跟池烨似的,越是生性凉薄,越容易激发他野性的本能,也触碰内心的柔软。
而池烨在他那汪倒映着天地的眼波里,看见灼热的情欲,直击灵魂。
这时,游客的欢呼涌进草场:“我天!那两个人好帅啊!”
人声将浓烈的情绪撞碎。
“快看那里有两个骑马的帅哥!”
“我靠,还有个长发的,好有异域风情。”
“旁边那个也很帅啊,带点书生气。”
“我喜欢野一点的。”
人群的叫唤声往往很受用,无论是对什么年纪的男人,耍帅的本能几乎是刻进骨子里。
池烨向走来的游客招手:“想骑马吗?在那边!”他指了指草场边的牧民,帮人招揽生意。
“好!小哥哥你们太帅了!”旅人挥手。
池烨笑意震出胸膛:“谢谢!祝你们玩得愉快!”
周予骎向身边的人低语,“师兄,我带你跑一圈吧?野骑。”
池烨刚想说自己才刚学会,得慢慢来,周予骎低声诱惑:“走吧,在众人的欢呼声里奔跑,能感受肾上腺素飙升的畅快。”
池烨的身体已经开始跟着他的指导行动了:“感受它,它能听懂你身体最真诚的语言。”
池烨俯身贴紧马背,忽然触到马皮肤下的震颤,像是来自大自然的回应,一下下把紧张不安震碎。风往耳朵里灌,那些碎末便跟着风声,飘得无影无踪。
大风漫过山岗,头顶是无边的天空,身下是流动的生命,池烨觉得自己正一点点融进这天地里,变成风,变成云,变成草尖上的光。
“对,就是这样!”周予骎的声音比他还激动。
两人策马踏碎山脊线漫溢的绿,橘色日光砸进池塘晃成金箔,风卷着马蹄声、远处欢呼,往耳朵里灌。眼前山浪起伏,身后晨光漫天,人在这方时空游走,分不清悲喜,只能感受到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