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池烨第一次接吻,更不是第一次与周予骎接吻。
少年时莽撞的试探、黑暗中急促的喘息、分别前那个带着狠劲却又绝望的撕咬,它们都曾真切地发生过。
可没有哪一次,像此刻,让他在唇齿交缠的温热触感里,鼻腔发酸,眼眶发热。
直到一行温热的液体毫无预兆地滑过脸颊,带来冰凉的触感,池烨才恍然惊觉原来他对爱的感知不是甜蜜而是咸湿。他忽然想到很久以前伍佰老师在某次访谈上解读《泪桥》,说“人和人之间都有一座桥,它是用眼泪做成的,爱的升华就是眼泪。”以前不明白,现在才懂人在被爱的时候会哭的。
周予骎自然地靠近他。
那温热的唇触碰自己脸上冰凉的泪时,跳动的脉搏化作永不断流的河,僵直的手柔软起来,心底像有一方汩着热流的泉眼。
“坐这里来。”周予骎的声音低哑,环在他腰际的手臂稍稍用力,轻而易举地就将池烨从那张孤零零的折叠椅上,带进了自己怀里。
他没说不要哭,而是来这里,仿佛他就是所有情绪唯一的、也是最合理的归宿。
跨坐在周予骎腿上,池烨比他稍高一些。这个高度差刚好让周予骎能够自然地将下巴搁在他的肩头。说话的时候,能感觉到彼此的下颌骨隔着布料在皮肤上震动。
池烨吸了吸鼻子,觉得有些丢脸,试图找回一点惯常的、游刃有余的姿态:“我不怎么哭的,都怪你。”
“我知道。”周予骎的回答很快,很稳,没有任何迟疑。他的手臂稳稳地环住池烨的腰背,“之前每次吵架都是我哭。”
“我们以前经常吵架吗?”池烨觉得这些事情好遥远。
“当然,你根本都不管我死活。”周予骎用额头蹭了蹭他的脖颈,撒娇似的。
“那我也太烂了吧?”周予骎口中的自己有些陌生。
“不许这样说自己。”周予骎抬起头看他,“我们那时都太年轻了,池烨。心动是真的,但笨拙和不知所措也是真的。接不住那么重的感情,是常有的事。”
“我以前是不是挺渣的?”池烨隐约记得自己特别喜新厌旧。
“简直是花名在外。”
“那你怎么敢喜欢我?不怕痛得粉身碎骨吗?”
周予骎凝视着他,眼神专注而坚定,没有丝毫闪躲。“不怕。”他的回答简洁而有力,像山岩般沉稳,“人不能因为怕痛,就放弃追求爱的权利。粉身碎骨……”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柔,“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是哦,周·亚里士多德·骎。”池烨知道这句话的分量,但还是靠在周予骎怀里故意打趣,目光投向远处那片被群山环抱的洼地,透着神秘的光晕。
“天气好的话,那里可以看到流星雨。”周予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啊,那我们今天岂不是没有机会了。”
“嗯,都没机会许愿了。”
“你有未竟的愿望?”池烨问。
周予骎点头,“最近倒是有一个,你没有吗?”
池烨这一生没有太多逆流而行的执念,也没有任何不着边际的期待,只淡然地接受命运给他的全部,从不试图强行改变什么。
但是面对周予骎时,那种想和他再有点特殊交集的想法,就开始不受控制的往上涌。如贫瘠高山上疯长的野草,除非没有任何的生的可能,但只要有一滴水、一缕阳,哪怕是山石砂砾,也能扎根。
他说不出口那些自己都无法分辨和控制情绪,只能另行发问:“能过去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