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饲猛几乎是踮着脚尖走进去的,生怕自己的重量踩坏了地板。音乐室里有些散乱的乐谱、线和几件其他乐器。月本的贝斯就放在支架上。
“你就坐那边椅子。”月本指了个角落的位置,自己则拿起了贝斯。
犬饲猛乖乖坐好,腰杆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尾巴小心地卷在自己腿边,只有耳朵竖得老高,捕捉着月本的每一个动作。
月本插上线,戴好拨片,试了几个音。然后,一段流畅而复杂的低音旋律便从他指尖流淌出来。他微微低着头,神情专注,手指在琴弦上灵活地移动,和平时的冷静疏离不同,此刻的他全身散发着一种沉静而强大的气场。
犬饲猛看呆了。他不懂音乐,但他觉得月本静弹贝斯的样子…好看得让他移不开眼睛。那低沉的音色像是直接敲在他的心脏上,震得他胸腔发麻。
一曲终了,月本抬起头,看向犬饲:“怎么样?”
犬饲猛猛地回神,拼命鼓掌,尾巴也忍不住在地板上“砰砰”地敲了两下:“太、太厉害了月本君!虽然听不懂但是感觉好厉害!就像…就像武士挥舞名刀一样帅气!”
月本愣了一下,随即失笑:“这是什么奇怪的比喻。”但他看起来心情不错。
这时,音乐室的门又被推开了,乐队的其他成员说笑着走进来。他们看到角落里巨大的犬兽人,都愣了一下。
月本平静地介绍:“这是犬饲,剑道部的,过来旁听一下。”
犬饲猛赶紧站起来,笨拙地鞠躬:“你、你们好!我是犬饲猛!请多指教!”
乐队成员们友善地和他打了招呼,但显然对他的存在有些好奇。排练开始后,犬饲就安安静静地缩在角落,努力降低存在感,但目光始终追随着弹贝斯的月本。
排练中途休息时,鼓手笑着对月本说:“月本,你的这位粉丝看得好认真啊。”
犬饲的脸又红了。
月本只是喝了口水,淡淡地说:“嗯,他比较单纯,看什么都觉得新鲜。”语气听不出喜怒,但眼神扫过犬饲时,似乎带着一丝极淡的笑意。
犬饲猛的尾巴尖悄悄晃了晃。
***
之后的日子里,犬饲猛的“得寸进尺”计划还在继续。
他会在图书馆会议结束后,磨磨蹭蹭地问:“月本君,你平时都看什么书?除了物理学的…”
月本会报出一串犬饲听都没听过的文学名著和哲学书籍,然后看着对方茫然的表情,再坏心眼地补充一句:“不过对你来说,可能还是带图的《武士传奇》更合适。”
犬饲会红着脸反驳:“我、我也有在看历史书的!关于我祖先的!”
“哦?真了不起。”月本的语气听起来一点也不像夸人,但犬饲还是会因为这点互动而暗自开心。
他甚至鼓起勇气问月本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饭,被月本以“和你一起太显眼了,而且你吃饭太快”为理由拒绝。但第二天,月本却会“刚好”多带一份便当里的玉子烧,说是吃不完,顺手给了眼巴巴看着他的犬饲。
犬饲猛渐渐发现,月本静就像一本复杂难懂的书,外表冷静平淡,甚至有点毒舌,但偶尔翻过一页,却能窥见底下不易察觉的、细腻的温柔。而他,这只被月本称为“单细胞体育笨蛋”的大型犬,正一点一点地,试图读懂这本书。
而他更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喜欢待在这本书的旁边了。即使只是听着他用平静的语气吐槽自己,看着他用修长的手指翻动书页,或者偶尔接收到他那转瞬即逝的、真实的笑容,就足够让他的心脏被某种温暖而饱满的情绪撑得满满的,尾巴忍不住想摇晃。
月本静当然注意到了这只大型犬越来越频繁的靠近和几乎藏不住的心思。他有时会故意保持距离,有时又会放任甚至引导对方的“得寸进尺”。
看着犬饲因自己一句话而耳朵抖动、满脸通红的样子,月本觉得这比玩任何解谜游戏都有趣得多。
他只是还没想好,这场游戏的终点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