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夏天似乎格外炎热,蝉鸣意外的聒噪,疯狂蔓延滋长的树荫间透着斑驳的阳光。
正午时分,柏油马路旁的树叶懒懒散散蒙着灰,连行人都少见。
江雪樵挎着发白的帆布包,塞着耳机,挑着地方走在树荫下,少年耷拉着脸,闷闷不乐的神情似乎比这燥热的天气还烦闷些。
蝉鸣的聒噪几乎盖过了耳机里的歌声。
江雪樵调响了音乐声,他漫无目的地环顾着周围,忽然看见树荫深处有个大叔在钓鱼,鱼钩在浮起时连起一串波光粼粼,银丝线似的耀眼。翡翠深绿的河水碧润清澈,津津凉意不由得漫上来。
江雪樵不由得看入了神,待他回过神时,已经晚了。
他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后隐约听见有人喊着让他避让。
自行车在距他厘尺的地方停了下来,他连忙后退两步,道歉的话迭口而出,“抱歉抱歉,我没注意……”
眼前大片的白色像是风帆,风吹时帆鼓起来,带着阳光和洗衣粉淡淡的气味。
等江雪樵彻底回过神来,他才发现这是车主人的白色T恤。
车主人是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少年有些担心,“叫了你好几声了你也没躲开,没撞到吧?”
“没……没有……”江雪樵习惯性的低下眼不与人对视,结巴地说道,“耳机声音有点大……抱歉。”
少年点点头,随后笑道,“应该是我抱歉,刚刚在想事情,一时没注意到你。”
他笑起来很好看,像是太阳耀眼又清澈像是泉水,在闷热的夏天正午不感觉烦躁,反而像冰镇的柠檬水沁人心脾。
在确定没撞到江雪樵后,少年才又跨上自行车,乘着风离开了。
江雪樵看见他的背影时,才发现这人还背着个书包。
他没有多想,扫了眼表,担心赶不及,小跑着加快了步伐。
最后他掐着点到了补习班。
是的,补习班。
双减政策吹遍大江南北,但雷声大雨点小,雨后春笋似的补习班大有星火燎原之势。比如江雪樵上的这个,门面看上去毫不起眼,但进去后却是一个隐藏式的某知名补习班,这个地段店很少,包了整整两层楼。
中考刚刚结束的江雪樵就被塞到了这里。
美其名曰:“不能荒废”。
进了教室后,江雪樵发现自己是最后一个到的,他在仅剩的座位上坐下,邻座的姑娘朝他礼貌地笑笑,江雪樵有些尴尬地点点头。
他刚坐下没两分钟,中年谢顶的老师抱着一垒教材进来了。
这节课是化学,只是才开始十分钟,江雪樵就已经更不上老师的进度了。
他有些哑然地看了眼身边的女孩子,他认认真真做着笔记,表情却是同样困惑。看来,这四百一节的化学课,并不能保证他们完全听懂。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老师布置完作业立刻走人,干脆利落地奔下一场去了。
江雪樵苦笑着摇摇头,把要问的问题记在了笔记本上。
旁边的姑娘似乎有意想和他搭话,但江雪樵却先一步离开了,他刚推开门,穿堂风夹面而过,熟悉的白色又在眼前一晃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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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刚刚骑自行车的那个少年。
他似乎也注意到了江雪樵,停下脚步笑着说道,“真巧,你也来补课?补什么?”
江雪樵点点头,“补物化数。”
他是个彻彻底底的文科料子,初中三年理科稳定拖后腿,在重点班因为理科三门垫底也是常年吊车尾。好不容易熬到高中,但还得熬过不分科的第一学期,于是父母在学校的挑唆下坚决让他来补理科这三门。
江雪樵细不可闻的叹息一声,心想本来想趁两个月没作业多假期多看两本早就垂涎的书来着。
“我补英语和化学。”少年说着,又自我介绍道,“我叫韩舟,是四中的。”
那是一所近几年势头不错的高中,也是家校论坛热门话题。
“江雪樵,青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