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等了多久,抢救室的灯灭了。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叹了口气:“病人暂时脱离危险,但他身体太虚弱了,需要好好休养。另外,我们在他的包里发现了这个。”
医生递过来的,是一本崭新的速写本。沈砚翻开,第一页就是湖居的院子——白玫瑰开得正好,向日葵朝着太阳,小玫瑰趴在画架旁,小银杏追着蝴蝶跑,小薰在兔笼里啃着牧草,画面暖得像春天。可翻到后面,画风渐渐变了——空无一人的沙滩,落满枫叶的山路,还有一间小小的出租屋,窗边放着一个空的玻璃瓶,里面没有贝壳,只有几片枯了的银杏叶。
最后一页,画着一个人的背影,站在湖居的门口,手里提着行李箱,像是要离开,又像是在等待。旁边写着一行小字:“沈砚,我好像把家弄丢了。”
沈砚的眼泪掉在纸上,晕开了墨迹。他想起林溪离开那天,说“湖居没有我的位置了”,可林溪不知道,没有他的湖居,从来都不是家。
他守在病房外,小银杏趴在他脚边,耳朵耷拉着,偶尔发出一声呜咽。夜里,林溪醒了。他睁开眼,看见沈砚,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片平静,像一潭死水。
“你怎么来了?”林溪的声音很轻,带着刚醒的沙哑。
“我……”沈砚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道歉,想解释,想把林溪抱在怀里,告诉林溪他错了,可话到嘴边,却只剩下一句苍白的“你还好吗”。
林溪笑了笑,那笑容里满是自嘲:“我挺好的,就是有点想小玫瑰,想小银杏,想小薰。”他顿了顿,看向窗外,“不知道它们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想我。”
“它们很想你。”沈砚的声音发颤,“小银杏每天都趴在门口等你,小玫瑰再也不晒太阳了,小薰瘦了好多。林溪,跟我回家吧,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林溪摇摇头,闭上眼睛:“沈砚,太晚了。我离开你的时候,以为我可以忘了你,可我走到哪里,都能想起你。我在小镇上租了间房子,每天画画,想把对你的思念都画下来,可画着画着,就发现,我连你的样子都快记不清了。”
他睁开眼,眼底有了一丝水汽:“那天在医院门口,我看见你和那个Omega在一起,我以为你们很幸福。我想,我不该再打扰你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沈砚抓住他的手,指尖的力道大得让林溪皱眉,“那个Omega是合作方的助理,我和他只是工作关系。我没有背叛你,从来没有!林溪,你相信我,好不好?”
林溪看着他,沉默了很久,才轻轻抽回手:“沈砚,我累了。我不想再猜,不想再等,也不想再受伤了。”他闭上眼睛,“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沈砚站在病房里,看着林溪紧闭的双眼,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他知道,林溪不是不爱了,而是不敢再爱了。那些他以为可以弥补的过错,那些他以为可以解释清楚的误会,在林溪一次次的等待和失望里,早就成了再也无法跨越的鸿沟。
他走出病房,小银杏跟着他,在走廊里慢慢地走。窗外的天快亮了,可沈砚觉得,他的春天,再也不会来了。
第二天,沈砚带着小玫瑰、小银杏和小薰来看林溪。小玫瑰跳上病床,蹭了蹭林溪的手,发出轻轻的呜咽;小银杏趴在床边,舔了舔林溪的指尖;小薰在兔笼里,不停地跺脚,像是在跟林溪打招呼。
林溪笑了,那是沈砚很久以来,第一次看见林溪真心的笑容。可那笑容,却让沈砚心里更疼——他知道,这可能是林溪最后一次对他笑了。
离开医院时,林溪把那本新的速写本递给沈砚:“这个给你,就当是……我把湖居还给你了。”
沈砚接过速写本,指尖碰到林溪的手,冰凉的,像深秋的霜。他知道,林溪这是在跟他诀别——诀别他们的过去,诀别他们的湖居,也诀别他。
走出医院大门,阳光照在身上,却暖不了沈砚心里的冷。他抱着速写本,手里牵着小银杏,怀里抱着小玫瑰,兔笼放在脚边,一步步往湖居走。路上的银杏叶落了一地,像铺了一层金黄的地毯,可沈砚知道,他再也等不到那个陪他看银杏叶的人了。
湖居的院子里,白玫瑰已经谢了,向日葵也枯了,只有几株薰衣草还开着,紫色的花穗在风里轻轻摇晃,像在诉说着曾经的爱意与圆满,也像在哀悼着再也回不来的春天。
沈砚把速写本放在画室的桌上,旁边放着那个装着贝壳的玻璃瓶。他看着窗外,想起林溪曾经说“要把全国的春天都看遍”,可现在,他只能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湖居,守着那些再也无法实现的承诺,直到时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