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离开的第三个月,南方的海又迎来了春天。沈砚独自开车去了那间民宿,后备箱里装着小玫瑰的猫砂盆、小银杏的牵引绳,还有给小薰装牧草的袋子——他总觉得,带着这些,就像林溪还在身边。
民宿老板看见他,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没再提“那位爱画画的先生”,只是指了指去年他们住过的房间:“还是那间,我一直没租出去,总觉得你们会再来。”
推开门时,海风裹着咸湿的气息涌进来,窗台上还留着林溪当初画速写时蹭到的颜料痕迹,浅紫色的,像极了湖居的薰衣草。沈砚把小银杏抱下车,它刚落地就往沙滩跑,却在曾经画过剪影的地方停住,对着海浪不停地嗅,尾巴耷拉着,连追浪花的力气都没有。
小玫瑰缩在沈砚怀里,不肯下来。它盯着窗外的海面,眼神空洞,偶尔发出一声轻轻的呜咽,像在找那个曾经抱着它看海的人。沈砚把它放在野餐垫上,像林溪从前那样,铺了块暖融融的毯子,可小玫瑰只是蜷成一团,连阳光都懒得晒。
沈砚去了沙滩,手里拿着林溪的速写本。他蹲下来,试着用树枝画他们的剪影,可指尖却不听使唤,画出来的线条歪歪扭扭,连小玫瑰的轮廓都画得不像。海浪涌上来,漫过画痕,也漫过他的指尖,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林溪离开那天,门关上时,他手心里的温度,一点点变冷。
傍晚时,他去了那家咖啡店。玻璃窗擦得很亮,里面坐满了人,却没有那个穿着西装的Omega,也没有林溪。他点了杯焦糖玛奇朵,和从前给林溪买的一样,可喝在嘴里,却只有苦涩。店员笑着问:“先生,要不要加份奶盖?很多客人都说加了奶盖更甜。”
沈砚摇摇头。他想起林溪从前喝玛奇朵时,总会把奶盖舔得干干净净,笑着说“甜一点,日子就不苦了”。可现在,再甜的奶盖,也甜不了他心里的苦。
回去的路上,沈砚接到了助理的电话。“沈总,合作方那边同意延期了,您之前担心的危机……”
“不用了。”沈砚打断他,声音很轻,“把项目停了吧,我不想做了。”
他曾经以为,守住公司,就能给林溪安稳的未来。可现在他才明白,没有林溪的未来,再安稳,也没有意义。那些曾经缠绕着他的家族压力、公司危机,在林溪离开后,都成了可笑的笑话——他守住了所谓的“事业”,却弄丢了那个愿意陪他看遍全国春天的人。
回到民宿时,小银杏趴在门口,眼睛半眯着,像是快睡着了。小玫瑰缩在沙发上,看见他回来,只是动了动耳朵,没站起来。小薰在兔笼里,啃着他下午买的新鲜牧草,却吃得很慢,偶尔抬头,看他一眼,又低下头。
沈砚坐在沙发上,翻着林溪的速写本。最新一页的折痕还在,被铅笔划掉的沈砚的脸,像一道疤,刻在纸上,也刻在他心里。他想起林溪当初写在速写本上的话:“海的春天,风是咸的,光是暖的,身边的人,是我的心安。”
可现在,海的春天还在,风还是咸的,光还是暖的,身边的人,却不在了。
夜里,沈砚做了个梦。梦里林溪回来了,背着相机,笑着说“沈砚,我好想你”。他冲过去,紧紧抱住林溪,却发现怀里是空的——林溪的身影像烟一样散了,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湖居里,看着白玫瑰谢了,向日葵枯了,小家伙们也不见了。
他猛地惊醒,冷汗浸湿了衬衫。窗外的海风吹进来,带着海浪的声音,像是林溪的笑声,又像是林溪的哭声。他走到窗边,看着漆黑的海面,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他知道,林溪不会再回来了,就像这个春天的海,再热闹,也回不到去年的暖。
第二天清晨,沈砚收拾了行李。他把小玫瑰抱在怀里,小银杏跟在脚边,小薰的兔笼放在副驾驶座上。离开民宿时,老板站在门口,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说:“先生,下次……有空再来。”
沈砚点点头,却没说话。他知道,他不会再来了。这里有太多和林溪的回忆,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疼得他喘不过气。
车子开离海边时,小银杏对着窗外的海汪汪叫,声音里满是不舍。小玫瑰趴在他怀里,轻轻蹭了蹭他的手,却没得到任何回应。沈砚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海,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他失去了林溪,也失去了那个曾经充满爱意与圆满的春天。
深秋的第一场霜,把湖居的银杏叶染成了枯黄色。沈砚坐在画室里,手里攥着一张泛黄的照片——是去年秋天在爷爷家后山,林溪举着相机拍的,照片里他和爷爷笑着说话,小玫瑰蹲在脚边,枫叶落在肩头,暖得像一团火。可现在,照片的边角被他摸得起了毛,林溪当初用马克笔在背面写的“家的味道”,也被眼泪晕得模糊不清。
手机突然响了,是医院的电话。沈砚接起时,指尖还在发抖,他以为是爷爷的身体出了问题,却听见护士的声音带着迟疑:“请问是沈砚先生吗?这里有位叫林溪的先生,刚刚送过来,他口袋里的紧急联系人,填的是您的名字。”
沈砚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他抓起外套就往外冲,连小银杏跟着他跑出院子都没察觉。车子在马路上飞驰,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林溪不能有事,绝对不能。
赶到医院时,抢救室的灯还亮着。护士递给她一份病历,上面写着“急性胃出血,伴有严重营养不良”。沈砚看着那行字,心脏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想起林溪离开前,总是在画室里待到深夜,有时连饭都忘了吃;想起林溪胃不好,他曾经每天早上都给林溪煮小米粥,可后来,他连林溪什么时候瘦得只剩一把骨头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