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年夏天,湖居旁的溪流涨了些水,沈砚索性在溪边搭了座木桥。动工那天,林溪搬来小凳子坐在树荫下,手里拿着画笔,把沈砚弯腰钉木板的模样画进速写本。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在沈砚后背,林溪突然开口:“等桥搭好了,我们就能在上面看星星了。”沈砚回头笑,汗水顺着下颌线滑落:“再给你装个小灯,晚上不怕黑。”
木桥落成的那晚,两人搬了竹席铺在桥上。溪水潺潺流过,头顶的星空格外亮,连银河的轮廓都清晰可见。林溪指着一颗忽明忽暗的星:“像不像爷爷当年院子里的那盏旧灯?”沈砚握紧他的手,声音轻得融进风里:“是爷爷在看着我们呢。”正说着,三只小猫也顺着台阶爬上桥,“豆包”率先蜷进林溪怀里,另外两只挨着沈砚的腿躺下,五个体温在夏夜里凑成一团暖。
转秋时,镇上办了场丰收市集。林溪拉着沈砚去逛,手里攥着刚买的糖炒栗子,剥一颗塞进沈砚嘴里。走到手工摊位前,林溪被一串枇杷核做的手串吸引——摊主把圆润的枇杷核打磨光滑,串成手链,还刻了小小的“溪”字和“砚”字。沈砚见状,直接买下两串,替林溪戴在手腕上,自己也戴上另一串:“以后不管去哪,都带着彼此的名字。”
市集尽头有个老木匠的摊位,林溪盯着人家刻的小木牌发呆。沈砚看出他的心思,拉着他坐下,和老木匠学起了木刻。林溪手笨,刻坏了好几块小木头,沈砚就耐心地帮他修边缘,最后两人一起刻了块小牌子,一面是向日葵,一面是白玫瑰,挂在了木屋的门把手上。
第六年冬天,雪下得比第四年更大些,整个湖居都成了白茫茫的一片。沈砚找出当年买的雪橇,拉着林溪在院子里跑,林溪坐在雪橇上笑,围巾上落满了雪。跑累了,两人就躲进屋里烤火,沈砚煮了热红酒,林溪抱着杯子,看着窗外的雪落在枇杷树上,突然说:“明年春天,我们再种些向日葵吧,种在木桥旁边。”沈砚点头,把剥好的坚果递给他:“再种点你喜欢的铃兰,让院子里天天有花香。”
开春后,他们真的在木桥边种了片向日葵,又在白玫瑰丛旁种了铃兰。浇水时,林溪发现去年沈砚刻的银杏木湖居摆件旁,多了个小小的木刻枇杷——是沈砚偷偷补上的。他抬头看沈砚,对方正蹲在地上给向日葵松土,阳光落在他发间,和初见时一样温柔。
那天傍晚,林溪在新的画册上画了木桥、向日葵和铃兰,旁边留了空白。沈砚拿起笔,在空白处写下:“第六个春天,桥在,花在,你在,岁岁年年,皆是圆满。”林溪靠在他肩上,看着纸上的字,听着溪水声和猫的呼噜声,心里满是安稳。他知道,往后的每一个四季,他们都会这样守着彼此,守着湖居,把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过成最珍贵的时光。
第七年的夏天来得格外温柔,木桥边的向日葵长得比人还高,金灿灿的花盘总朝着太阳转。林溪喜欢清晨坐在桥边的石凳上,手里拿着画本描花,沈砚则会端来冰镇的酸梅汤,坐在他身边替他拂开落在书页上的花瓣。
有天午后,镇上来了对年轻的情侣,循着湖居的名气来拍照。女孩看见院子里的白玫瑰和向日葵,兴奋地拉着男孩取景,路过木桥时,正好撞见林溪靠在沈砚肩上看画册。女孩轻声问:“叔叔,这里的花和桥,都是你们一起弄的吗?”林溪笑着点头,沈砚则指了指院角的枇杷树:“还有那棵树,每年都结果。”临走前,女孩偷偷塞给林溪一张画,画着木桥和依偎的两人,背面写着:“祝你们永远像这春天一样。”
入秋时,枇杷树的叶子开始泛黄,沈砚突然提议去山那边的红叶谷。两人驱车前往,沿途的枫树红得像火,林溪趴在车窗边看,手里的相机拍个不停。到了谷里,沈砚牵着他沿石阶往上走,走到观景台时,夕阳正好把整片山谷染成金红色。林溪靠在栏杆上感叹:“比爷爷日记里写的还美。”沈砚从背包里掏出便携茶具,煮了壶热茶,递到他手里:“以后每年秋天,我们都来。”
回去的路上,林溪在车里睡着了,头靠在沈砚的肩上。沈砚放慢车速,看着窗外掠过的树影,悄悄把手机里拍的红叶谷照片,存进了专门的“四季相册”里——那里面存着七年来,每个季节里林溪的笑脸、湖居的花、山间的风,还有三只小猫的日常。
第八年冬天,湖居又下了雪,这次比前两次都厚。“豆包”已经成了老猫,不爱追毛线球了,总蜷在壁炉旁打盹,另外两只小猫也学会了偷懒,常趴在沈砚的脚边取暖。林溪突发奇想,要堆个雪人在枇杷树下,沈砚便陪他一起滚雪球,还找了两颗黑纽扣当雪人的眼睛,又从屋里拿出爷爷留下的旧围巾,给雪人围上。
堆完雪人,两人站在门口看,林溪突然说:“要是爷爷还在,肯定会和我们一起堆雪人。”沈砚握紧他的手,指了指雪人的围巾:“他一直在呢,用他的方式陪着我们。”那天晚上,林溪在画册上画了雪人、枇杷树和三只猫,沈砚在旁边写下:“第八个冬天,雪落满院,暖意满心,有你,有它,有岁月。”
转年春天,木桥边的铃兰开了,淡紫色的小花缀在绿叶间,风一吹就飘起细碎的香。林溪蹲在花丛边拍照,沈砚从屋里抱出一个新的木盒,里面是他亲手做的相册,封面刻着“林溪与沈砚的四季”。翻开第一页,是第四年冬天林溪在枇杷树下拍雪枝的侧影,最后一页还空着。
沈砚把相册递给林溪:“以后每一年,我们都把最难忘的瞬间贴在这里。”林溪抬头看他,阳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腕上,那串枇杷核手串闪着温润的光。他知道,往后还有无数个四季,湖居的花会年年开,身边的人会时时在,那些平凡又温暖的日子,会一页页写满他们的时光,岁岁常伴,永不落幕。
第九年的春天来得悄然,最先冒头的是院角枇杷树下的青苔,嫩绿的绒毯顺着树根蔓延,连带着去年落下的银杏叶都显得温柔。林溪蹲在树下清理枯叶时,指尖突然触到个硬邦邦的东西——是颗被泥土半埋的枇杷核,壳上还留着浅浅的刻痕,是他去年吃枇杷时随手刻的小太阳。
“沈砚,你看!”林溪举着枇杷核回头,沈砚正站在白玫瑰丛旁修剪枯枝,闻言快步走过来,指尖蹭过他沾了泥土的指腹:“想种吗?我去翻个小花盆。”两人找了个粗陶盆,从溪边挖了松软的土,把枇杷核埋进去,摆在窗台最显眼的位置。林溪每天都要去看两回,沈砚便在盆边放了个小本子,让他记录发芽的日子,第一页写着:“我们的第五棵枇杷树,等它长大。”
入夏时,木桥边的向日葵开得正盛,铃兰的香气也飘得远,连镇上的老邻居都提着自家种的黄瓜来串门。张奶奶坐在院子里喝茶,看着林溪和沈砚一起给向日葵浇水,笑着说:“你们俩啊,把日子过成画了。”林溪不好意思地挠头,沈砚却接过话:“是他把日子染成了颜色。”那天午后,张奶奶教他们做了南瓜饼,三只猫蹲在脚边,等着林溪偶尔递过来的小碎屑,“豆包”老得眼睛都有些浑浊,却还是精准地接住了林溪喂的饼渣。
秋末的雨下了好几天,木屋的屋檐垂着雨帘,林溪和沈砚窝在屋里整理旧物。翻到爷爷的日记时,林溪发现最后几页夹着张泛黄的照片——是爷爷年轻时在山涧旁拍的,身后的夕阳和他们去年去红叶谷看到的一模一样。沈砚把照片抽出来,小心地塑封好,贴在“四季相册”的新一页,旁边写着:“爷爷的夕阳,也是我们的夕阳。”
第十年冬天,雪来得比往年晚些,却格外绵密。林溪早上推开窗时,发现枇杷树苗竟然冒出了嫩绿的芽,在雪地里怯生生地探着头。沈砚怕芽被冻坏,找了个透明的塑料罩罩在花盆上,还在旁边放了个小小的暖水袋。林溪靠在他身边,看着雪落在塑料罩上,轻声说:“十年了啊。”沈砚握紧他的手,指尖的温度透过手套传过来:“才刚开始呢。”
雪停后,两人又堆了个雪人,这次给雪人戴了林溪织的小帽子,手里还放了枝风干的向日葵。晚上烤火时,林溪翻出第十本画册,最后一页画了盆冒芽的枇杷苗,旁边留了空白。沈砚拿起笔,在上面画了两个牵手的小人,身后跟着三只猫,头顶是圆月亮,下面写着:“十年四季,初心未改;往后余生,岁岁相依。”
林溪靠在沈砚肩上,看着画册上的画,闻着屋里烤橘子的甜香,听着窗外雪粒落在屋檐的轻响。他知道,不管是刚冒芽的枇杷苗,还是院角的老枇杷树,不管是木桥边的花,还是身边的人,都会陪着他走过一个又一个十年。风里的花香会一直在,掌心的温度会一直在,这就是他们最圆满的四季,最安稳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