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在花店的工作渐渐步入正轨。清晨七点,他会准时推开玻璃门,将沾着露水的玫瑰、洋桔梗一一摆进门口的花架,指尖拂过花瓣时,总能想起顾言曾为他买的那盆玉露——如今那盆玉露该还在阳台窗台上,只是再也没人每天为它擦拭叶片上的灰尘了。
这天午后,花店进来一位戴着宽檐帽的老太太,点名要一束白色铃兰。林溪弯腰取花时,老太太忽然盯着他的手腕看:“小伙子,你这手腕上的浅疤,是以前串贝壳磨的吧?”
林溪的动作猛地顿住。他下意识摸向手腕内侧,那里确实有一道淡粉色的疤,是当年沈砚在沙滩上给他串贝壳手链时,被粗糙的贝壳边缘划伤的。这么多年过去,他以为这道疤早被岁月磨平,却没想到会被一个陌生人一眼认出。
“您怎么知道?”林溪的声音有些发颤。
老太太笑了笑,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我在海边开民宿开了三十年,当年见过一对小年轻,也是一个Alpha蹲在沙滩上给Omega串贝壳,那Omega的手腕也被划了个小口子,跟你这位置一模一样。”
林溪凑过去看照片,照片里的背景是蔚蓝的大海,两个年轻的身影依偎在沙滩上,虽然脸有些模糊,但他一眼就认出那是十八岁的自己和沈砚。那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去海边,沈砚瞒着家里偷偷带他跑了三百公里,就为了让他看一场完整的海上日出。
“这照片……”林溪的指尖轻轻触碰到照片边缘,眼泪差点掉下来。
“这是我当年给他们拍的,一直没来得及送出去。后来那小伙子来问过好几次,说找不到那个Omega了,”老太太把照片递给他,“现在看来,你就是当年那个Omega吧?那小伙子去年还来过海边,在我民宿住了一个月,每天都去沙滩上捡贝壳,说要等一个人回来。”
林溪握着照片的手开始发抖。沈砚去年回来过?他还在等自己?无数个疑问涌进脑海,他甚至忘了问老太太沈砚具体的去向,直到老太太拿着铃兰离开,他才反应过来,抓起手机就想给陈默打电话,手指却在拨号键上停住了。
他和沈砚已经结束了,不是吗?当年是他亲手推开了沈砚,后来又因为自己的懦弱,让顾言受了那么多委屈。现在的他,还有资格再去找沈砚吗?
傍晚关店时,天空下起了小雨。林溪撑着伞走在回家的路上,路过一家旧书店时,橱窗里的一本蓝色封皮的笔记本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本笔记本的款式,和沈砚高中时用的一模一样——沈砚总喜欢在笔记本里写日记,还说等他们老了,要一起把这些日记编成一本书。
林溪鬼使神差地走进书店,拿起那本笔记本。翻开第一页,里面夹着一张折叠的信纸,信纸上的字迹他再熟悉不过,是沈砚的字。
“溪溪: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们的缘分还没尽。我知道当年是我不好,没能好好保护你,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我去国外的这几年,每天都在想你,想我们一起捏橡皮泥的下午,想你第一次做陶艺时捏坏的三个杯子,想你手腕上那道因为我串贝壳留下的疤。
去年我回了海边,在以前住过的民宿等了你一个月,每天都去沙滩上捡贝壳,想再给你串一串手链,可我没等到你。我知道你可能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所以我没敢打扰你,只是把这本笔记本留在了这里——这是我高中时的日记,里面记满了关于你的事。
如果你还愿意原谅我,如果你还想再看看我,这个周末我会再去海边的民宿,等你到周日晚上。如果你来,就带着当年我给你串的贝壳手链;如果不来,就当我从来没写过这封信。
沈砚留”
林溪拿着信纸,站在旧书店里哭了很久。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他想起当年沈砚走的那天,他站在机场的角落里,看着沈砚的背影,却没敢上前说一句“别走”;想起顾言对他的好,想起自己跟顾言说分手时,顾言眼里的绝望;想起自己这几年的挣扎,想起那些深夜里反复出现的关于沈砚的梦。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去见沈砚,就是对顾言的背叛;不见沈砚,他心里的遗憾可能会永远过不去。
回到老房子时,林溪把那串贝壳手链从旧钱包里拿了出来。手链上的贝壳已经有些褪色,可他还是能清楚地想起沈砚当年蹲在沙滩上,一个一个捡贝壳的样子。他坐在沙发上,看着手链,直到天亮,终于做了一个决定——他要去海边,去见沈砚,不是为了复合,只是为了跟过去好好告别。
周六早上,林溪坐最早一班高铁去了海边。车子驶进沿海公路时,他看着窗外熟悉的大海,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这里的一切都没变,还是当年他和沈砚一起来过的样子,只是少了当年那个会牵着他的手,陪他在沙滩上散步的人。
中午时分,林溪终于到了老太太说的那家民宿。民宿的门口挂着一串贝壳风铃,风一吹,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站在门口,犹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气推开门。
民宿的大堂里很安静,只有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拿着一本笔记本,正在低头写着什么。林溪的心跳瞬间加速,那个背影,他太熟悉了——是沈砚。
沈砚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慢慢转过头。当他看到林溪时,手里的笔一下子掉在了地上。他愣了几秒,然后慢慢站起来,声音有些发颤:“溪溪?你……你怎么来了?”
林溪看着沈砚,眼泪掉了下来。这几年,沈砚好像没怎么变,只是眼神里多了些成熟的沧桑,头发也留长了一点,随意地搭在额前。他还是像以前一样,穿白色衬衫最好看,还是会在紧张的时候,下意识地攥紧手指。
“我……我看到了你留在旧书店的信,”林溪的声音很哑,“我来,是想跟你好好告别。”
沈砚的眼神暗了一下,然后慢慢走过来,递给他一张纸巾:“先坐吧,外面风大,你脸色不太好。”
林溪坐在沈砚对面的椅子上,看着桌上的一杯热牛奶,心里有些发酸。他记得自己以前胃不好,沈砚总是会给他准备热牛奶,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居然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