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隐赫斯特屠城事件后,城内血液的交易量已降至往日三成。治愈教会中枢机构虽未正式解散,但因高层尽数覆灭,已经数月未监测到其常规活动轨迹。
“屠城事件让教会的直属部队的阵亡率就达到了七成,看来这场清洗确实让他们伤筋动骨了。”尤里叶凝视着伤亡统计报告沉吟道。
“不过是蛰伏期而已,他们不可能就此沉寂,”厄菲梅洛银睫微颤,瞳孔里流转着冷冽的光,语气中仍然带着平日里的傲慢和轻蔑,“之前他们内部清剿异端的事情恐怕还没结束呢。”
“这一战之后治愈教会更是眼里容不下沙子,已经开始在内部大规模清洗异端了,”尤里叶汇报着,“之前按照您的计划,那些刻有特殊符文的石块已经分散投放在大教堂区各处……那些不需要血液就能生效的东西果然引起了他们的恐怀疑,想不到这些无名之作还能派上这种用途。”
“很好,”厄菲梅洛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以他们宁可错杀一千的作风……”
“正是如此,”尤里叶点头,“据说所有接触过符文的人,哪怕只是路过时碰触,都被关押审问了。”
“就让他们在猜忌中自相残杀吧,此事已经无需我们再插手。摧毁堡垒的最佳方式永远来自内部,无需讨伐便能不攻自破,”银发随着厄菲梅洛的起身动作抖落星屑,“若是可以,过一阵子可以尝试获取处决名单,但并不强求,留意即可。而这段日子……就不要再靠近大教堂区了,先避一避口风,以免引火上身。”
“我想这件事也足以让很多人看清治愈教会的真面目了,”尤里叶说,“不过我总觉得来拜尔金沃斯求医的人越来越多了,也不知是从何时起的……”
“好像是很早之前了,大概……是我继任后不久吧。”
“有喜也有忧,”尤里叶叹了一口气,“有件事也需要您来拿主意。”
“什么事?”
“有一名教会的人……伪装成了普通患者混进了拜尔金沃斯……您觉得该如何处理?”
“当然是送回去了——不过要确保送回去的人不会说出他在这里探听到的消息……”厄菲梅洛的神情依旧淡然,她忽然靠近尤里叶耳语,尤里叶点点头,之后离开了房间。
房间重归寂静时,厄菲梅洛凝视着桌子上散落的战略计划。瓦解治愈教会的残存势力依旧是不能公然讨伐,毕竟她现在依旧需要积攒声望……只能让他们以各种方式自行解决了。
晨光透过彩绘玻璃,在病房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年轻的猎人蜷缩在病床上,手腕上的麻绳深深勒进尚未愈合的淤伤,凌乱的黑发铺散在枕间,紫罗兰色的瞳孔涣散地望向虚空,如同一具被遗弃的人偶。
橡木门被轻轻推开,亚麻色长发的修女端着药盘缓步而入。她将纱帘拉开一道缝隙,转身时梨涡浅现:“早安,卡尔先生。今天伤口还疼吗?”
见他没有反应,她挽起鬓边的碎发,小心翼翼地靠近。手指悬在他额前停顿片刻,见他没有抗拒,便轻轻将那缕垂落的黑发别至耳后。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他冰凉的面颊,他依旧是像是定格了一般没有任何反应,她犹豫着,却也不自觉地轻轻地抚摸着眼前这张如同的完美造物的脸。
“所谓疗伤,也不过是另一种囚禁吧,”卡尔突然开口,声音虚弱却清晰。他微微挣动被束缚的手腕,“对外宣称宽恕,只是畏惧那位大人的力量……其实无需向我隐瞒这一点,我本来也没打算活着离开这里。”
“您太悲观了,卡尔先生,”修女更换着床头的芬德拉玫瑰,水流声在寂静中格外清脆“我确实不清楚高层决策,我只是这段时间奉命照顾您,希望您能尽快康复。至少您确实有好转,并且出于尊重您的意愿我们并没有为您提供血疗。”
回应她的是一声苦涩的轻笑。
白裙被晨风吹起涟漪,转身时耳坠晃出细碎银光。
她俯下身平视他的眼睛,指尖无意识摩挲裙摆褶皱:“如果教会真的想置您于死地,就会在假意释放后秘密处决了,根本不需要浪费医疗资源。如今的话……我认为专注于当下就好了,毕竟谁也不清楚明天会发生什么,尤其是在现在这个绝望的世界里。您认为呢?”
她说着,露出一个青涩但看起来无比真挚的微笑:“我扶您去窗前看看外面的花草吧?而且您也确实需要晒晒太阳。”
卡尔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点头。修女颤抖的手挽着他修长的胳膊,那一瞬间她感到心快跳到了嗓子眼:竟然可以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到这个崇拜甚至是爱慕已久的人,这次他没有抵抗。尽管立场对立,此刻的温存已让她心满意足。她凝视着他低垂的睫毛,动作轻柔得像在搬运易碎的琉璃。
“怎么了?”来到窗前时,卡尔看向了她,晨光恰好穿透他紫晶色的虹膜,那瞬间的眸光像极了实验室封存的星云图鉴。
“没,没有……”少女脸上泛起了红晕,她的目光躲闪着那双摄人心魄的紫瞳,低头时却又看到了他手腕上的的红痕。
“不必紧张。”他的语气意外地温和起来。
“嗯……其实我想说,您这么被绑着会很痛吧,我……我可以暂时替您解开让您缓一缓,教会不会问责的。”她鼓起勇气。
“好。”他将手伸了过去。
当绳索落地,仿佛去掉了这尊雕塑唯一的瑕疵。修女呆呆地望着近在咫尺的爱慕对象,竟不自觉地倾身向前,想要朝他吻过去。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卡尔竟主动靠近了两步。她再也无法克制住那份感情,便闭上双眼,颤抖着张开双臂——
下一秒,她便被狠狠钳制住了。
“告诉我你们下一步的计划,否则……”紫色眼眸中泛起杀意,卡尔用方才她修剪玫瑰的银剪抵住她喉咙,腕间鲜血滴在她雪白的立领上,“我就让你身首异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