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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漏莫催此夜星(第8页)

巴蛇之岁无从考起,人间日月,不过瞬息。可有了弱小人类相伴,这山中岁月,竟也变得漫长起来。蛇类喜阴喜静,多数时候,它都难觅踪迹,却独独惟有一人,总能在各个地方找到它的身影。

不过是打发光阴罢了。可它就如此静静地看着,看着婴儿学语,会说的第一句,是声无师自通的“哥哥”;看着对方跌跌撞撞,从襁褓变成少年身形。

人类一生何其短暂,于他而言,从生到死,或都不及巴蛇头上生出的那一寸毫厘光阴,竟也就这样,无声无息,成为它七寸处长出的那片最是坚硬的鳞。

本以为,作为人的一生或就如此过去,可在一次蛇蜕期,却教巴蛇遇见了位道人。蛇类天性便是如此,而它作为天生嗜杀之物,逢此时癫狂难抑,渴求血肉,已是常态。那人道行颇高,又逢他最是孱弱时,一番鏖战下将它击得溃败,好几日无法化出人类身形,便只好隐在山野中,静静等待创伤疗愈。

可等它再次回到小村中时,物是人非,唯余满目疮痍。

原来,少了它的震慑,偌大个人类村落,被妖物瓜分蚕食,竟是这样快的事情。

它不甘心,便循一丝气息,找到了那道人门下,终确定了少年被安然带走,却遥在山上修行。

少年虽是捉妖人之子,却是个白日撞鬼的命格,若非道人出手,只恐异变生时,活不下朝夕。但即便如此,离开之日,他依旧惦念着不知所踪的兄弟。

巴蛇在山下盘桓三月,终得道人掷下来信,少年字字殷切,只道学艺不成,无法辞去,十年后,自当负艺相寻。往后余生,定可护得兄长无虞。

它嗤笑,自己这般修为的大妖,天上地下,大凡精怪只有俯首臣称的份,何曾需要区区一个凡人庇护,简直不自量力,自作多情。

可它本负气而来,誓要闹他个地覆天翻,杀就个尸山血海。看完信笺,却只觉在这人类身躯里,有什么东西在缓慢苏醒。最终,在道人剑尖所向,无声拂袖而去。

穆玄英只觉心头被什么线牵引着,道:“后来呢?十年后,见到彼此了么?”

莫雨便不再停歇,继续往下翻。

几年后,客星犯主,人间生战,千妖百鬼诸魔现,天下就此大乱。

未及十载,少年提前负剑下山,凭一身本领与特殊体质,捉缉邪祟无数。可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一次马失前蹄,险些丢了性命,危急关头得一英俊男子出手相助,方化险为夷。

少年恍恍,只觉那眉眼中隐有故人痕迹,细细问来,所答分毫不差,竟就是那令他牵肠挂肚了这些年的兄弟。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少年喜不自胜,二人相认,重逢欢喜,便再诺结伴同行。

这一路,巴蛇见少年剑斩山精,符退厉鬼,雷霆手段,亦有悲悯之心。想到自己,偶也不自觉生出些自嘲之心。

它想:我究竟在嘲自己浪费修行光阴?还是在嘲这朝露短暂,终究殊途。

答案无从知晓。

他们相伴一载,便又到了蛇蜕之期。

这次它做了回聪明蛇,寻了处不会被搅扰之所,这才放肆做了自己。这次,他克制住了自己血脉之中喷薄欲出的屠戮欲望,却不料天劫紧随而至,又险些将他劈了个骨肉分离。

它瘫在山野之中,任凭雨哗哗而落,浸入满身的伤口里。

其实百年也无非这样来去,却不知为何,这一次,只觉得雨水寒凉得像冰。

漏夜之中,有微弱的光刺破黑暗,在它失焦的眼前晃过。恍惚间,它忘记了隐去身形。

少年身披蓑衣,提灯呆立在暴雨中。

完了。巴蛇想。就这样结束吧。

少年没有拔剑,没有转身,而是在一片微若萤火的光芒中,用力抱住了它。

也是,这么聪明的人类,怎么会想不到自己的身份,更何况早在那样久的岁月里,早在他咿咿呀呀摸向自己那尚未长出的角时,他们就曾这样最真切地见过彼此。

人类的身体可真温暖啊,竟让一条活了那样久、那样冷情冷性的蛇,都产生了无边的眷恋与向往。

或许,寻到这样的温暖,才是它来这人间一遭的最大意义。

莫雨念及此处,停了下来,而后将书合上,不再继续。

穆玄英眨巴着眼,很是疑惑不解:“怎么不继续下去?终究是寿岁有别,总该有解决之道才是。”

莫雨沉吟片刻,道:“你就当是他们如此过完一生,缘尽于此罢了。”

“我不信。”穆玄英道,“分明后面还有内容,你快说与我听!”

莫雨只好道:“后来,两人相伴修行,少年多积功德,但求死后能博个城隍之职,继续护佑苍生万民。巴蛇却欲早日化龙,以自己精气血肉,助少年肉身成神。”

“这……”穆玄英迟疑道,“以少年对巴蛇的爱重,只怕此举……是断不能为的。”

“左右最后谁都没能如愿。”莫雨淡淡道,“巴蛇为妖设计,险些被人族射杀,终是少年挡下这一箭,就此身陨。巴蛇大悲大愤,触山而落,从此天涯海角,不见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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