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异轻细幽微如萍末,仍真实存在。
是急着回去看那小崽子吗?
在同自己告别与哄孩子之间,还是选择了后者吧。
魔鬼凝视半晌,忽而讥讽地笑了笑,自言自语:“我该不会是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吧。”
他摘下挂在领口的墨镜重新戴上,打了个响指,砂金色重型机车出现在面前。
他发动它,很快没入风雪。
排气管怒吼着留下一地狼烟和雪雾。
也许是烈焰,混沌,遗憾。
总不会是落寞。
*
门发出微微一声咔哒,而后是同样轻悄的脚步。
这很不寻常,神主行走是无声的;更不会是别人,那几个来找他可不会这么安静。
撒迦利亚条件反射要跳起来迎接,又想起自己还在赌气,在小床上蜷成一团不肯转身。
遗憾的是,和姜宵比沉得住气,他注定是要输的。
小孩竖着耳朵听了好久,半点心跳呼吸声都听不着,发现自己根本没法确定祂还在不在房里,还是忍不住翻过身——
正好对上神明洞察一切的蓝眼睛。
生气的小河豚顿时瘪下去,挫败地爬起来盘腿坐好,头发还是乱蓬蓬的,和他此刻的心一样。
他远比大人更接受不了这种沉默,率先开口:“宵宵……”
喊了这两个字,又说不下去了。
“如果你是想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姜宵没有寒暄或者委婉的概念,“没有什么特别的。”
小孩猛地抬起头,先是震惊,而后表情和嗓音一样变得委屈:“他都亲你了!”
“……他没有。”祂忽略了否认时自己的不自在。
“我都看见了。”少年膝行着靠近,捉住祂的手腕,温热的指尖准确无误按在相同的那处,“就是这里——我看见了。”
金光流动起来。
姜宵又一次感到那种怪异的、类似于头痛的症状。
这两个家伙,真是够会给祂找麻烦的。
祂用了和对待地狱之主相同的疏离抽回手,声音没有温度:“不要再谈这个。”
大多数时间姜宵对他都很纵容。但一旦用上祈使句,就是和对任何旁人下达无异的命令。
任性是建立在适可而止之上的,撒迦利亚低下头,揪着自己的手指。
就这样沉默许久,一小团蓝色飘到小孩眼前。
他本来在走神,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很多事,跟自己生气,跟另一个自己生气;花了些时间才注意到它。
男孩还没有很好地学会隐藏情绪,惊愕道:“这是什么?”
“苔丝。”姜宵说,“它的名字。”
撒迦利亚问的不是这个:“我是说……它是什么?”
“海月水母。”姜宵回答。能省字就省字,一句多余的解释都没有。
小孩还是头一回对大人感到无奈:其实他更想知道的是为什么水母会发光,还会飞。
全知全能的神主在有的方面意外的迟钝。
无论如何,这只莫名会飞的小水母还是很可爱的,透明的伞体翕动,像盏会飘浮的灯,触手在空气中划拉划拉,绕着他好奇地打转,亮晶晶地一闪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