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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波(第1页)

御书房的烛火噼啪炸开一点灯花,映得萧景琰眉心的川字纹更深了几分。他揉着额角,指尖冰凉,仿佛还能听见女儿方才撕心裂肺的哭声在梁柱间嗡嗡回荡。

“云昭可安置妥了?”他声音沙哑,问的是垂手侍立在阴影里的老太监。

“回陛下,皇后娘娘亲自将公主接回坤宁宫了,喂了安神汤,方才哭累睡下了。”老太监声音放得极轻,像是怕惊扰了这满室的疲惫,“只是睡梦中仍不时抽噎,抓着娘娘的衣袖不肯放……”

萧景琰挥了挥手,老太监便噤声,悄无声息地退到灯影更深处。

一室静谧,唯有烛火摇曳。萧景琰的目光落在那些跳跃的光点上,思绪却飘回了为云昭择婿的时候。

他是真心喜欢裴照临那孩子。初见是他即位后的第一次生辰宴,弱冠的少年面容略显青涩,一曲《幽兰》却已弹得能让满殿寂然,指尖流淌的不只是音律,更是灵性。

聪明却不张扬,温和里带着通透,是裴霄雪精心雕琢出的美玉,却无半分其父的权欲之气。这样的品性,配他的云昭,正好。

更重要的是身份。裴家嫡子,门第清贵,配得上嫡公主。虽只在秘书监挂了个虚衔领份俸禄,看似闲散,却也省了卷入朝堂纷争的麻烦。萧景琰私心里,并不愿女儿的未来驸马是个手握实权、终日汲汲营营的权臣。他只盼他的昭儿一世安乐清静。

当然,这桩婚事远不止于此。它更是他与裴霄雪之间一场心照不宣的交易。萧景琰需要裴霄雪这把快刀斩断前朝盘根错节的清流势力,也需要有人去操办那些见不得光的“私产”以充盈空虚的内帑。

裴相做得漂亮,手段利落,不留首尾,主动将那些产业的命脉交到了自己手中,递上了一枚沉甸甸的投名状。

投桃报李。一个尊荣无比却无实权的驸马之位,便是帝王给裴相、也是给裴家的一份厚赏和一道护身符。它既酬其功,又能将裴家更进一步绑在皇权之上,看似恩宠,实则制衡。

烛火又轻轻爆开一点细响,将萧景琰从回忆中拽回。御案上摊开的奏疏墨迹未干,写的却是驸马裴照临“病逝”的哀荣追封事宜。

一股深重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涌上,几乎要将他淹没。萧景琰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只觉得眼眶酸涩,连抬手揉一揉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干。

裴照临……怎么就死了呢?

那样一个灵秀通透的人,竟敌不过一场时疫?天妒英才,莫过于此。可心底深处,一丝难以言喻的诡异感如同冰凉的蛇,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来——太巧了,巧得让人不安。那日相府递来的消息语焉不详,只强调时疫凶猛、为免扩散需尽快发丧……如今公主这般反应,丞相又当场晕厥……

他猛地睁开眼,试图抓住那丝飘忽的疑虑,但念头纷乱如麻。眼下更要紧的是安抚崩溃的云昭,稳定因此事可能浮动的朝局,平衡裴党可能因裴相暂缺而产生的权力涟漪……还有堆积如山的政务。千头万绪,竟让他一时无从下手。

尤其是裴霄雪……想到那个同样倒在灵堂上的身影,萧景琰心中泛起复杂的情绪。

他们是君臣,是盟友,是共同走过腥风血雨的旧相识,其间纠葛早已超越简单的利益捆绑。此刻去深究那份直觉,仿佛都带着一种对老臣的猜忌,令他心生厌倦。

他长叹一声,将所有翻腾的思绪强行压下,只剩下一片荒芜的疲惫。

“我许你高官厚禄,允你百年荣华,我将你的血脉融入皇家——”他对着虚空,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像是在告诫,又像是在祈求。

“别背叛我,静臣。”

话语消散在空寂的殿宇中,无人回应。唯有烛泪无声滑落,堆积如丘。

宫灯次第熄灭,皇城的夜沉静下来,而侯府的夜,却有人心潮难平。

夜漏滴答,一声声敲在闻礼之的耳膜上。书房里只余他一豆孤灯,晕黄的光圈拢住案几,却照不透他眼底的浓沉。

闻礼之的手指悬在半空,指尖冰凉,久久未能落下。案上摊开的书卷字迹模糊,墨色晕染开,仿佛都化作了那张盖着血红相印的调令,那串标注着瓜分份额的冰冷数字,还有……父亲绝笔信上,被泪痕濡湿的“冤”字。

耳鸣声尖锐地响起,视野边缘阵阵发黑。他扶住书架,冰冷的触感顺着手臂窜上来,却压不住心头那把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灼痛的业火。恨意有了明确的对象,变得前所未有地清晰尖锐。

可下一刻,时琛的脸又撞进脑海,带着惯有的、或许对他才有的那点温度。胃里猛地一阵翻搅,是恶心还是剧痛,他已分不清。

这一夜,窗外更漏声格外清晰,一声一声,敲得他太阳穴突突地跳。直到天光泛白,他眼底布满了血丝,却未曾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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