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公公听了自然心疼阮卿,等他跟着碧薇进了内室,竟觉得这屋子里比外头还要阴寒,四下一望,屋里连个炭盆都没有。
再一看阮卿躺在床上睡着,身上盖的还是有些陈旧的棉被,必定不是今冬新做的。
她睡得不踏实,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白的都不见血色了,身体还在被子下不停地发抖。
郑公公原先还道碧薇这丫头说得太过夸张,如今亲眼见到,他登时就怒了。
正在这时,秦氏带了许多下人,大张旗鼓的抬着草席闯了进来,都不等看清里头是个什么情形,就高喊道:“来人,把表姑娘用草席裹了抬到外面,把四面的窗都打开去去晦气。”
“我看谁敢?”郑公公转身怒喝,同时把手里的拂尘一甩,没有防备的秦氏差点被甩了一脸。
她这才看清,面前站着一个人,那身总管太监的朝服瞧着格外扎眼。
秦氏虽然不认识郑公公,但她可是在进宫时见过当今陛下身边的太监总管徐公公的。眼前这位公公身上的朝服与徐公公品级相同,放眼整个皇宫,也就只有东宫总管太监郑旭有这份殊荣。
陛下爱重太子,什么都要给他最好的,就连身边的总管太监都要与御前总管等同。
东宫来人了?
秦氏心里当即便有了不好的预感,而这时床上的阮卿像是被吵醒了,虚弱的坐了起来,看到郑公公,她笑容极真切的道:“郑公公来了,碧薇你怎么不叫醒我,我该去亲自迎接的。”
碧薇还未说话,郑公公就开口关切道:“姑娘身子如何了?您别起身,这屋里寒气重,不成想国公府竟败落至此,连点过冬的炭都置办不出来。回头我禀明太子殿下,给您送些好炭,还有您这棉被,瞧着也不厚实,回头我让人送新的来。”
阮卿温声细语的谢过,郑公公转头看秦氏,目光如刀子一般。
“这位夫人是来做什么的?阮姑娘好好在这呢,你竟是准备要来给她收尸了?莫不是早盼着她死了?”
郑公公虽长得和蔼,但他身为东宫总管太监,积威甚重,这么板着脸,阴冷的目光往秦氏身上一扫,她吓得六神无主,一双腿也软了,这时孙妈妈上前扶了她一下。
秦氏二话不说连忙把孙妈妈往前一推:“都是这个混账胡言乱语,她说表姑娘要不行了,我这才赶来操持。公公误会了,我怎么会盼着阮卿有什么不好呢,我心疼她都不够呢!”
可是她这番解释的话与她方才进来的行为对比,就显得苍白无力极了。
郑公公冷哼一声:“这些话夫人与我说不着,便请您去国公爷和国公夫人面前分说吧。”
他朝一旁招了招手,两个小太监一左一右上前制住秦氏,押着她往正院寿安堂去了。
而秦氏带来的那些下人也都屁滚尿流的抬着草席出去了。
等人走干净,郑公公嫌脏的朝门外呸了一声,这才过来跟阮卿说话。
他先安慰了阮卿一番,才提起太子交代的事。
阮卿小脸煞白,面有愧色道:“我,我……”还未说完,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郑公公神态焦急:“哎呦,姑娘歇着吧,不妨事的,您若是真有个好歹,殿下那我才无法交代呢!”
碧薇这时捧了一个木漆盒子上前,说道:“这都是我家姑娘要送给殿下的,请公公代为呈交。”
郑公公接过盒子,掂了一下还挺重,心里越发喜爱阮卿了。
瞧人家阮姑娘,虽是因为生病没做完太子交代的事,这不还备下了赔礼嘛,太子殿下收了这礼再要计较可就显得小气了。
“那姑娘仔细养着吧,老奴先回去了。”郑公公笑着告辞。
碧薇送郑公公到前院时,正遇上定国公谢晖匆匆赶来,郑公公与他见礼,阴阳怪气的把方才所见一说,谢晖脸色难看至极,客气道:“让郑公公见笑了,我已经重罚了秦氏,您看这件事能不能……”
他这是不想让郑公公回去将此事禀报给太子殿下,以致家丑外扬不说,更有可能得罪太子。
郑公公眯起眼眸笑道:“好说,好说。”
定国公松了口气,往郑公公手里塞了一个荷包,郑公公掂量着,里面该是一块玉佩之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