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面具下的那双眼骤然睁大,宋执砚慢慢起身,死死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唇瓣微颤。
那人竟是多日未见的洛淮时。猛然之间,宋执砚的神经瞬间紧绷至极致。
怎么会是他?为什么会是他?那个整日与自己斗嘴、笑得像只狡猾狐狸的洛淮时?那个连糖莲子都要挑最甜的洛淮时?
是谁,是谁将他伤成这样的……为何他从未与自己说过,那么多道鞭伤……他是如何忍过来的。
宋执砚蓦然想起那日,从东山上下来后,背着他去了一趟医馆,怪不得那李老头要价这般高。
为什么自己没有早点发觉,为什么……到底是谁这般狠手。
月光照见洛淮时那毫无血色的唇瓣,和他那凤眸中从未见过的冷锐凶煞,那眼神像极了冬日幽黑的潭水,冷得让宋执砚心头发颤。
洛淮时握剑的手稳得可怕,仿佛方才那满背伤痕、在温池中疼到发颤的人只是宋执砚想出来的幻影罢了。
他抬起手中的长剑对准眼前人,眼神阴翳目光深邃,毫无往日那般温柔,洛淮时的声音如玉碎冰湖,森寒道:“偷窥者。”
“杀。”
对面的宋执砚呼吸一滞,喉结滚动,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半点声音。
宋执砚垂下眼皮,嘴唇抿成线,尽管如此他亦不敢去看眼前那人,余光却能见清洛淮时步步逼近的衣摆,和那双紧握剑柄的、骨节分明的手。
他觉得心脏骤然有一种停窒的感觉,宋执砚想问问他。
想问那些伤是何人留下的,想问是不是很疼,想问为什么要独自承受这些痛苦。可一堆话语堵在喉咙里,后化作酸涩的咽水。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般感受,心脏一阵阵抽痛,他不想去细细地斟酌缘由,他虽与他八字不合,见面就掐架,但他亦不想见他真的因此丧命。
洛淮时显然没打算给宋执砚开口的机会,霎时剑光再起,如发疯毒蛇般直刺他的心口。宋执砚慌忙举剑格挡,银铁交鸣声震落一阵阵桃花。
宋执砚微蹙眉,迎上他的眸子,喉咙里终于挤出嘶哑的声音:“等等。。。…”
却被淹没在剑气里。
洛淮时攻势愈发急。长剑尖挑、刺、劈、扫,每一招都带着十足的凌厉杀意。他身上的白衣因动作幅度过大而散开些许,隐约又透出格外醒目的血液。
宋执砚看得心头一抽,剑招顿时乱了分寸,洛淮时当即挥去剑气。
“嗤啦——”
猪面具被剑气划开一道裂口,从嘴角咧到耳根,让本就滑稽的面具更显好笑,下一瞬面具的下半部分落到地上,徒留上具在脸遮眼,露出宋执砚的下半张脸。
他喘着粗气,手掌微微地发颤,再抬眼时便见洛淮时微微怔住的神情,但下一瞬又被更浓的杀意取代。
“你。。。…”
宋执砚艰难地避开直取咽喉的一剑,“听我解释。。。…”
洛淮时充耳不闻地一剑刺向他。他的剑法变得刁钻狠辣,几次险些挑飞宋执砚的长剑。
桃花越落越急,如同为他们降下一场大雪。在纷飞的花雨中,两个身影缠斗交织在一起。
一个狠到招招致命,一个傻到只守不攻。
洛淮时紧锁眉头,手力不减,晚风骤起,卷起满地桃花瓣,如同搅动一池春水。猛然洛淮时的剑锋带着凶悍的杀意,扑向宋执砚胸膛。
“戴着面具,是有胆偷看,没胆见人么?”
宋执砚急退三步,剑刃擦着猪面具额头飞过。片刻宋执砚刻意压低嗓音,让声音变得粗沉:“在下确实胆怯。不若各退一步,我绝不外传,你放我一条生路如何?”
还没等他回应,宋执砚又弯了弯嘴角,道:“我虽是个修为不高的新弟子,若死了也怪可惜的,是吧?”
洛淮时剑招不停,轻风一袭来,白衣在月光下翻飞如蝶,冷淡的嗓音在跟前响起:“错。”
“死了更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