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毕……”
他留意着元昭穿的是衣袍,才开口唤公子,却被王家那个蠢驴一语叫破,现在称公子也不是,称姑娘也不妥,一时竟然舌头打结,吐不出第二个字。
干脆把这个称呼囫囵咽下去。
“我与窦兄不过赁屋陋巷的贫寒小吏。”
他定定神,一五一十地跟元昭交代两人情况。
“窦兄是京城人士,凭着香火情低价租在亲朋家的旧宅。我虽是江南薛家出身,家中长辈却不支持入京,断了花销。若无窦兄好心收留,便只能寻荒桥野庙栖身。”
“我们这样的碌碌小吏,怎么敢和三品大员的窦家扯关系?”
元昭不置可否。
“那这么说来,薛公子至京也有段时日。京中酒楼,有范、齐两家盛名,薛公子可听说过?”
薛世贞手上气力稍减,看出她完全不在意窦群之前的言行冒犯。
“自然。范楼的醉烧鹅是闻名圣京的绝味。”
“那你可知这醉烧鹅最甘美的一块肉在何处?”
薛世贞正要抬手,视线落在瓷盘上,整个人忽如雷劈似的僵住。
窦群已经拉开他的手,正好咽下一口。
“窦家人丁不算兴旺,往上数,也没有分支。”
“你若是窦家公子,怎么可能会住那般陋室?”
薛世贞盯着他,险些压不住自己的声调。
“我被窦家除名了。”
窦群又夹一筷子烧鹅,专心盯着自己盘子里的肉。
“除名……除名就不算窦家人了?”
“不算,窦家下狱都没人来抓我。”
他又咽下一块肉,“更何况——”
“你从前也没问过我啊。”
“我如何没……”
薛世贞哑然。
他还真没问过。
俩人第一次见面,窦群穿着一身粗布乱补的短衣裳在院子里洒扫,动作熟练得像大户人家专门洒扫庭院的小厮。
谁家高门弟子还知道扫地前要洒点水压灰的?
“你,你,我?”
薛世贞在世上活了二十一年。
第一次被自己蠢的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