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觉,但事实上,潜意识里他会认为苍梧树高于一切,高于任何人。
此事若是易地而处,只要苏刹一句否认,晏星河就是质疑自己眼睛瞎了,这个世界疯了,也绝对不会再怀疑对方一点。
但苏刹终究不是他晏星河。
二者之间的爱从来就不对等,就连信任也是。
在一个不相信自己的人面前,声嘶力竭的辩解开脱,除了让自己洋相尽出,还有什么用?
晏星河突然觉得有点累,低了一下头,撤开手跳了下去,“算了。”
“……”
然而他脚尖刚沾到地,又被背后的人捞了上来。
苏刹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把他按回怀里,下巴猛地一下磕在肩上。
晏星河吃痛,掀起眼皮往旁边看了一眼,这下连脑袋也被摁住了,只能瞥见长发底下一片耳垂,和线条分明的下颔。
狐族的人吵吵嚷嚷的逼近了过来。
“这个外族人为了抢烛心,竟然玷污了我们的大祭司!那可是大祭司啊!”
“难怪一直躲躲藏藏的不敢见人,是怕被我们发现烛心在他身上吧!”
“我的天啊,刚刚大祭司叫得有多惨,他还是人吗?果然外族来的没一个好东西!”
“我早先就觉得这个人奇怪的很,不像是善茬,果然吧!我就知道我那时候的感觉没错!”
“我们狐族人不是好欺负的!随便来个人都可以踩在我们脸上践踏!把他抓起来,让他为大祭司偿命!”
“就是,我们大家把他吊起来,烧死他!”
大祭司在狐族人心里何其神圣,目睹她受辱身死,足够挑动在场所有人失去理智。
村民们薅起袖子沸反盈天,气势汹汹的声讨不断逼近,包围圈一步步向苏刹这边收拢。
眼看有人煞有介事的要上来动手来抢人,苏刹掀起眼皮,额心印随之灼亮,一片红光浪涛般向四面八方荡开。
所过之处裹挟罡风,村民被掀得连退十来步,下盘不稳的直接摔成个四仰八叉,有人混在人堆里面小心翼翼的叫板,“宫主,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大家都看见了,是那个外族人作的孽,你自己都是狐族,现在要反过来帮一个外人吗?!”
苏刹目光散漫的看过去,一只手护着晏星河的脑袋,犹如猛禽张开翅膀,将自己的人裹挟在宽大的羽翼之下,“且先不说,刚才那段白影是真是假,有没有被人动过手脚,”
他眉心一记狐尾红印妖冶如火,映得那双瞳孔也染了半圈氤氲的血气,“就算这事儿真是他做的,我的人,犯下了错,就算十恶不赦,罪不容诛,那也只能带回去由我亲自处置,轮不到你们在那边叫嚣,要给他一个什么下场。”
狐族众人气结,有人在里面跳脚怒骂,“你这是明目张胆袒护罪人!”
苏刹冷眼,“没错,你说的对,我承认了,我就是故意袒护他,你要怎么?”
“……”
狐族人要气炸了,恐怕心里面已经完全不想要这个狐王了,苏刹懒得理他们,爱怎样怎样,反正当初也不是他自己要当这个狐王,谁乐意一样。
看戏看够了的楚逸妖,眼见两方差不多已经决裂,压了压嘴角的微笑,整理好袖口一片褶子,终于从树藤底下走了出来。
晏星河偏过头,余光透过臂弯,恶狠狠的瞪了这推波助澜的滑头狐狸一眼,心念微动,低声对苏刹说了一句话。
“诸位,我看现在——”
楚逸妖刚出了个声,话音突然被一声轰响盖了过去。
众人徇着这动静,纷纷扭头朝墙根底下看。
苏刹稳稳当当抱着晏星河,脚底下翻起来几块炸开的地砖,他低头朝底下看了一眼,那地方有一个铺了石阶的入口,一直延伸到地底下,正是刚才三个白影爬起来的位置。
“先别急着争谁是罪人,我们在这座破院子里面吵得热闹,我看有的是人在背后偷着乐。”
苏刹看了面面相觑的村民一眼,没多耽搁,抱着人踏上了伸进密室的台阶,“你们不是要抓罪人吗?来,下来,我让你们看看谁是真正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