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时瑜睁开眼,他多么希望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一直到蒋锦乘的葬礼结束,季时瑜终于无可奈何地接受了事实。
他害死了蒋锦乘。
季时瑜是从蒋明铖口中得知事情的开端——医闹。
一名中年Alpha把所有的钱都拿来给六岁的儿子治病,妻子在几天前扔下孩子一个人跑了,孩子在手术中抢救无效死亡。
失去了一切的男人举起上午还给儿子切过西瓜的水果刀进行了一场无差别攻击。
五人受伤,一人死亡。
蒋锦乘在这场医闹中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水果刀割破了他的脆弱的腺体。在六个小时的抢救中宣告结束了他短暂的生命。
季时瑜在葬礼后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他不敢面对任何一个人。
蒋家将大儿子的死因掩盖的很好,对外只说病重去世,知道真相的人寥寥无几。可当季时瑜出现在大众视线中的时候,他仍有一种作为“凶手”逍遥法外的不安,和无地自容。
姨妈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充斥在他的耳膜上,刺痛了他的双耳。
蒋明铖沉默的红了眼眶,不声不响的注视让他喘不上来气。
只有蒋承良,对一切都接受良好,仿佛早就预料了这一天的到来。他像一个宽慰的大家长,拍了拍季时瑜颤抖单薄的肩膀,低声说了一句:“这只是意外。”
季时瑜何尝不知道这只是一场意外。
即使这样,他也不能推卸属于自己的责任。如果不是想着法的甩开保镖执意要带蒋锦乘出去,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他甚至不敢看蒋明铖的眼睛,也不敢想象他现在该有多么的绝望。
雨滴拍打在窗户上,和着萧萧风声,季时瑜在漆黑的夜中抱紧膝盖,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上演着浑身是血地躺在担架上的画面。
一遍又一遍,像是要篆刻在他大脑的每一条纹路上。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季时瑜差点以为自己听到了死神来临的声音,他一个腿软倒了下去,干枯的十指死死抠着冰凉的大理石地砖。
季时瑜茫然地想,是锦乘要来把他带走吗?
如果可以,他多么想像姨妈说的那样——“死的人为什么不是你?”
门外的人失去了耐心,直接推门而入。
光线顺着敞开的房门倾泻进来,蒋明铖一眼看到了失魂落魄、面色惨白、看起来就像靠着一口气吊着性命的季时瑜。
他一时怒上心头,忍不住犯浑地想,这算什么?他想把自己弄死然后下去陪蒋锦乘?
季时瑜被光晃了眼睛,颤颤巍巍地抬起胳膊挡在眼前,顺着指缝看到背对着一片光芒的蒋明铖,他像是踏着光而来,神情晦暗不明,可季时瑜却敏感地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手搭在门把手上,手背青筋凸起,一看就是极其愤怒的样子。
他……是来找我报仇的吗?
季时瑜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缓缓垂下手,一声不吭。
“你现在摆出这副样子是在给谁看?”
蒋明铖“哐当”一声把门关上,光线被隔绝在门外,整个房间又变成了深不见底的黑。
“没有给谁看。”
开口的瞬间季时瑜都被吓到了,这样沙哑难听的声音竟然是从他的嗓子中发出来的吗?像是指甲剐蹭黑板发出来的刺耳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脊背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