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音和林校走进教室,负责指引的邱语芙便过来领着两人分别在陈拾安和林梦秋的座位上坐下。
跟服务生似的陈拾安这会儿也端着两杯茶水走了过来,放到两人的桌面上。
“拾安,你今天负责倒茶呀?”
。。。
车厢里安静下来,只有车轮与铁轨的撞击声在耳边回响。周岩合上笔记本,钢笔搁在纸页边缘,墨迹未干。他望着窗外飞逝的田野,一言不发。林小凡坐在对面,闭目养神,呼吸平稳,可眉头始终没有松开。药片在舌下化开,苦味渗进喉咙深处,像某种熟悉的提醒。
赵小芸的消息是在凌晨三点发来的。
“林叔叔,我梦见我妈了。”
后面是一张照片??她站在自家屋前,手里举着一张泛黄的旧照。照片里的女人穿着八十年代的碎花衬衫,抱着一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笑得眼睛弯成月牙。那是赵小芸三岁时,母亲还在的日子。
“她说:‘你要替我多看看这个世界。’”
林小凡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很久,直到天边微亮。他没回消息,只是把那张照片存了下来,设成了锁屏。
抵达礼县已是午后。阳光灼热,尘土在风中打着旋儿。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孩子蹲在地上画粉笔画,见他们下车,立刻围上来。有个小女孩拉着周岩的衣角:“你是上次那个哥哥吗?你说过要教我写代码!”
周岩蹲下身,从背包里掏出一台迷你编程机器人,递给她:“还记得怎么开机吗?”
女孩摇头又点头,咧嘴笑了。
林小凡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胸口一松。有些东西,真的在生长。
这次下乡的任务更重。除了心理筛查和健康检测,还要试点“癌症早筛数据采集系统”的第一轮实地运行。周岩带着两名计算机系学生,在村委会临时搭起工作站,调试设备、录入样本信息。B超机由医学院研究生轮流操作,血糖、血压、幽门螺杆菌检测同步进行。村民们起初犹豫,但在村医带头参与后,渐渐排起了队。
第三天下午,赵小芸妈妈被叫来做胃部筛查。她站在门口迟迟不敢进,手攥着衣角,指节发白。林小凡走过去,轻声说:“就当是体检,咱们心里踏实。”
她点点头,进去躺下。探头刚触到皮肤,她猛地抽了一口气,眼泪无声地滑落。
“疼?”医生问。
她摇头,嘴唇颤抖:“不是……是我儿子小时候发烧,我也这样摸过他的额头。他……后来就没再烧退。”
房间里静得能听见机器的嗡鸣。
林小凡站在帘子外,握紧了拳头。他知道,这不只是身体检查,更是记忆的挖掘。每一次触碰,都可能唤醒沉睡多年的痛。
结果出来了:慢性萎缩性胃炎伴肠化生,属于癌前病变。风险等级中高。
医生建议尽快转诊县医院做胃镜,但赵小芸妈妈听完后第一句话是:“要花多少钱?”
林小凡接过报告,看着她的眼睛:“我们联系了合作医院,可以走绿色通道,减免部分费用。你不用现在决定,但得知道??这不是绝症,是预警。”
她低头沉默了很久,最后轻轻说:“我想治。”
那一刻,林小凡几乎想哭。不是因为病情,而是因为她终于说了“我想”。
当晚,团队在村委会开会。周岩调出数据分析模型,投影在墙上。
“目前六个试点村共采集有效生理数据三百七十二份,结合心理评估、家族病史、饮食习惯等变量,模型已初步识别出十七名高危个体。”他指着图表,“其中三人风险值超过阈值,需立即干预。”
林小凡问:“跟进机制建立了吗?”
“建立了。”一名医学院学生回答,“我们和县医院签了协作协议,高危对象会收到提醒短信,并有专人电话随访。若拒绝就医,系统将自动通知村干部或家庭医生上门劝导。”
“很好。”林小凡点头,“但别忘了,技术再精准,也比不上一句‘我陪你去’。”
他转向周岩:“你爸走之前,最常说的一句话是什么?”
周岩顿了顿:“他说,治病先治心。”
“对。”林小凡轻声说,“很多人不是死于疾病,而是死于绝望。我们做的,不只是预测死亡,更是阻止它提前到来。”
第四天清晨,林小凡独自去了后山。那里有一片荒废的梯田,杂草丛生,石碑歪斜。他记得去年来时,曾听老人提起,这片山坡埋着几十年间因病、因贫、因意外离世的村民。没人立碑,也没人祭扫。
他在一块半倒的石头前停下,掏出随身带的毛笔和墨盒,蹲下身,一笔一划写下名字:李秀英之子,赵小芸之母,周岩之父……还有他自己从未见过面的母亲。
写完,他点燃三支香,插在土里。
“我不是来超度你们的。”他低声说,“我是来告诉活着的人??你们没被忘记。”
风吹过山谷,带来远处溪水的声音。一只野兔从草丛窜出,停了几秒,又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