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丹田被毁,龙小云顿时身体抖了抖,整个人直接瘫软在地。
他尝试着如往日一样调动自身的内力,可当念头落下却是泥牛入海。
面对自身的变化,龙小云的先是呆滞了一会儿,仿佛没有从现在的情况回过。。。
夜风穿过峨眉秘谷的石隙,带着湿冷的苔藓气息与远处松涛的低语。阿原蜷坐在一块青岩上,背靠着一株枯死的老梅树,左手搁在膝头,竹笛横卧掌心,像一只沉睡却仍存呼吸的鸟。他的指尖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寒意,而是血脉中某种东西正在缓缓剥离??那并非疼痛,而是一种被抽离的空荡,仿佛身体正一点一点交还给时间。
他闭着眼,听见山谷深处传来细微响动:是溪水撞碎月光的声音,是落叶坠入腐土的轻叹,是一只山猫在岩壁间跃动时爪尖刮过石面的??。这些声音从前他听不见,或听见了也无感。如今它们却清晰得近乎刺耳,每一缕都裹挟着情绪、记忆、未竟之言。他知道,这是《众生谣》的余波,是沈清梧化身为声之后,天地间再无真正的寂静。
“老师。”一个少年从林中走出,手中捧着一碗热汤,眼神里有藏不住的忧惧,“该用药了。”
阿原睁开眼,笑了笑:“药?我已经不记得哪一口是药,哪一口是命了。”他接过碗,却没有喝,只是任那白气氤氲在脸上,暖了一瞬又散去。“你听见了吗?昨晚的风里,有人在唱童谣。”
少年一怔:“我没听见……但今早我在溪边捡到了一片金箔,上面写着‘别忘了我’,字迹像是个小女孩写的。”
“那是岭南来的。”阿原轻声道,“有个六岁孩子,死于‘镇音令’执行时的声压测试。她临终前没哭,只问妈妈:‘我说话犯法吗?’”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现在,她终于可以说了。”
少年低头,手指摩挲着衣角,忽然哽咽:“可我们还能说多久?朝廷已经派‘渡音僧团’进山了,昨夜探子回报,他们已在三十里外设坛,梵唱声能传十里,凡是听到的百姓,都会慢慢忘记自己曾经听过什么真实的话……”
阿原没有回答。他抬起残手,用拇指轻轻抚过笛身上的银丝??那七个孩子的发簪熔铸而成的纹路,细如蛛网,却坚韧无比。他记得每一个孩子离开时的模样:有的哭着不肯走,有的倔强地咬着嘴唇,还有一个小女孩踮起脚,在他耳边说:“老师,我会把你的笛声画成太阳,挂在每个黑屋子的墙上。”
他深吸一口气,将竹笛凑近唇边。
这一次,他吹的不是曲子,而是一个音,一个极低、极缓、几乎不属于人间频率的长音。它不像乐音,倒像大地深处某根弦被拨动后的震颤。起初无声,继而化作一阵微不可察的波动,顺着山谷的地脉悄然扩散。
片刻后,远处传来回应。
不是人声,也不是乐器,而是整座峨眉山脉的共鸣??岩石裂开一道细缝,古木枝头落下一片叶,山泉突然改道,汇成新的溪流。更有甚者,那些埋骨于此的历代听者遗骸,其指骨、肋骨、甚至颅腔,竟在同一频率下微微震动,发出只有灵觉敏锐者才能感知的嗡鸣。
这是《众生谣》的底层协议:当真实之音响起,万物皆可为器,亡者亦能发声。
阿原放下笛子,嘴角溢出血丝,但他笑得坦然。“他们以为‘渡音’能净化声音?可他们不懂,真正的声音从不来自喉咙,而来自心口那一声‘我不信’。只要还有一个人不信,这山就不会沉默。”
就在此时,谷口方向骤然亮起一片青光。
那是机械僧团的共振阵列启动了。三百具“完美人格模板”组成的梵唱军团盘坐于山道两侧,头顶悬浮着由共感芯片编织的“清净光轮”,口中齐诵《净心经》,声波经过精密调频,形成一层层精神压制场,专用于抹除个体意识中的“叛逆记忆”。
普通人一旦踏入此域,便会逐渐丧失对过往苦难的记忆,转而陷入一种温顺的恍惚状态,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恩赐,战争是和平,压迫是仁政,谎言是真理。
但今日不同。
当第一道梵音如潮水般涌来时,山谷内早已布下的七十二枚画埙同时震动。这些由觉醒孩童亲手绘制的陶器,表面刻满扭曲人脸与呐喊姿态,此刻竟自动开启,播放出一段段截然相反的声音:
一位母亲抱着饿死的孩子怒吼:“你们拿走最后一粒米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也会疼!”
一名老农在田埂上嘶喊:“我不是牛马!我是人!”
一个被割去舌头的女子,用血在墙上写下遗言,旁人代她朗读:“我说不出话了,但我的骨头会记住。”
七十二种声音,七十二道裂痕,在清净光轮上炸开蛛网般的缝隙。机械僧们的吟唱出现了短暂紊乱,光轮闪烁不定。
紧接着,沈清梧的意志降临。
并非实体,亦非幻影,而是一股弥漫于空气中的“知晓”??所有人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你曾说的话,从未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