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之前提着那名侍女离开破庙的秦孝仪湿漉漉的回到了破庙内。
等靠近后,龙小云第一时间询问道:“秦爷爷,如何了?”
迎着龙小云和林诗音的视线,秦孝仪摇了摇头道:“属下将人带出去拷问了。。。
夜风再度拂过峨眉秘谷,卷起几片金叶,在空中盘旋如蝶。那株老梅树的根系早已深入地脉深处,每一寸虬结的枝干都仿佛成了声音的导管,将人间百态一缕缕吸纳入土,又化作春华秋实反哺天地。阿原的墓碑前,香火未断,烛光摇曳,映着石上刻下的七个字:“听者不孤,声自有路。”
忽然,一阵轻微的脚步踏碎落叶,由远及近。是个穿粗布衣裳的小女孩,约莫七八岁,左手攥着半截蜡笔,右手抱着一只泥塑的笛子。她蹲在碑前,认真地用蜡笔在石面上涂画??画的是一个坐在梅树下吹笛的人,旁边还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老师,我学会说话了。”
她画完便坐下,把泥笛凑到嘴边,用力一吹,却只发出“噗”的一声闷响。她也不气馁,反而笑了起来,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你说过,只要肯吹,总有一天风会帮你完成剩下的音。”
话音刚落,山谷里竟真的响起一丝微弱的回应??不是从某处传来,而是自四面八方同时浮现,像是整座山都在替她续上那一声残缺的笛音。小女孩怔住,随即咧嘴大笑,拍着手跳起来:“风听见我啦!”
这笑声清脆如铃,穿透夜雾,竟引动了藏于岩壁夹层中的一枚古埙。那埙本是三十年前一位聋哑少年临终前亲手封入石缝的遗物,表面绘着一对母子相拥的画面。此刻,它悄然震颤,释放出一段早已录好的低语:“娘,我现在能‘听’见你了……不是用耳朵,是用心。”
声波扩散,与小女孩的笑声交织,顺着地脉流向峨眉主峰的祭坛。沈清梧正立于其上,十指垂落,掌心朝天,周身浮现出无数细密的金色纹路,宛如经络重生。她的身体已近乎透明,血肉与声波融为一体,每一次呼吸都能激起方圆十里内的共鸣。
她感知到了那孩子的笑声,也听见了古埙中的遗言。嘴角轻轻扬起,似有欣慰,又似释然。
“原来,《众生谣》从未需要谁来继承。”她低声呢喃,“它只需要有人愿意开口。”
就在此时,东方天际泛起一抹异色??不是晨曦,而是一道银灰色的光幕,如同金属薄纱横贯云层。紧接着,大地微微震颤,远处传来沉闷的轰鸣。
是“静默残部”最后的反扑。
那些曾在《灭音诏》时期效忠朝廷的机械僧残余,在地下蛰伏多年后终于集结,于西疆重启了一座废弃的“意识统合塔”。他们不再相信朝廷,也不再信奉清净之道,而是妄图以极端手段建立一种全新的“绝对寂静”??通过引爆全国遗留的共感芯片网络,制造一场覆盖亿万人的精神真空,让所有声音、记忆、情感尽数归零,重塑一个“无言之世”。
他们的口号是:“唯有彻底的沉默,才能终结谎言。”
消息传至峨眉,七十二画埙齐鸣,预警之声如刀割夜空。各地听坛纷纷响应,自发组织起防御阵线。北方牧民将羊群驱至高地,角上陶哨随风而响,形成天然干扰场;江南盲妇摇橹穿梭河道,铜铃所过之处,金粉落地成阵,构筑出古老的声障结界;京城乞丐们齐聚朱雀大街,破碗倒扣于地,排列成北斗之形,借市井喧嚣为能源,激活了埋藏在御碑下的最后一组共振符文。
然而,真正的反击,来自孩子们。
五岁到十五岁的少年少女,无论是否曾受过“语音矫正”,无论体内是否残留“顺从共鸣核”,纷纷自发聚集在学校、祠堂、废庙之中。他们不用乐器,不靠法器,只是张开嘴,大声说出自己最真实的话:
“我不怕你们!”
“我记住我爸爸的名字!”
“我梦见妈妈哭着被带走,我不是做梦!”
“我要长大以后写一本书,名字叫《他们说不能说的话》!”
这些话语朴素而锋利,像未经打磨的玉石,却直击灵魂。它们汇聚成一股无形洪流,逆着即将爆发的静默冲击波迎面撞去。在物理学家无法解释的领域,两种力量相遇??一边是要抹除一切声音的“虚无之寂”,一边是坚持发声的“凡人之声”。
结果出乎所有人预料。
没有爆炸,没有毁灭,只有一声悠长的叹息,仿佛整个世界屏息片刻后,终于缓缓吐出了压抑已久的浊气。
西疆的统合塔自行崩塌,银灰光幕如沙漏般消散。三百名残余机械僧跪倒在地,撕下头颅中的控制晶片,齐声喊出自己的本名。其中一人颤抖着捧出一本泛黄日记,扉页写着:“我曾亲手删除一万两千三百六十七段真实录音。今天,我想把它们一句句默写回来。”
风暴平息,黎明初现。
但沈清梧知道,这场胜利并非终点。
真正的战斗,从来不在战场,而在人心之间。当一个人选择闭嘴,当一群人习惯沉默,当一代人开始遗忘??那才是《众生谣》最深的敌人。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凝聚出一片全新的金叶,比以往任何一片都要轻薄,近乎无形。这不是记录,也不是传播,而是一种“唤醒”??专为那些尚未意识到自己已被剥夺话语权的人准备的种子。
她将金叶放入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