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师傅的女儿?”他开口,声音带着运动后的微哑,目光终于从错题本移回到她脸上。不是疑问,是确认。
竹也点头,喉咙发紧:“是……薄盏同学。”她想起学校里关于他的传闻,有点拘谨。
他身上那股热烘烘的机油味和汗水气息扑面而来,还混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苦柠雪松香,奇异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极具压迫感的男性气息。
“嗯。”薄盏应了一声,没什么情绪。
他似乎只是随口一提。
“听我妈说过,你数学,”他顿了一下,像是在找一个恰当的词汇,“……有点跟不上?”
竹也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
被学校里的学神当面点破弱项,窘迫感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攥着错题本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硬壳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她飞快地点了下头,不敢看他探究的眼神。
薄盏没再说话。
他抬手随意地拨了下汗湿的额发,动作流畅,带着一种不经意的慵懒。
腕上那条复古的银链随着动作滑落,撞在腕骨上,发出细微的清脆声响。
他像是随口问了句无关紧要的话,视线已经从她身上移开,掠过保温盒,最终落在通往楼上卧室的楼梯方向。
“走了。”他没再看竹也,丢下两个字,径直穿过空旷冷清的大厅,向楼上走去。
那股混合着汗味、机油味和冷冽雪松香的气息,随着他的走动,霸道地在空气中短暂地停留了片刻,然后迅速消散在别墅冰冷的空气里。
竹也站在原地,直到他的脚步声消失在二楼走廊尽头,才猛地呼出一口气。
心脏还在咚咚乱跳,手心一片湿黏的汗。
她低头看着手里那本沉甸甸的错题本,封面上“数学”两个字像两个巨大的红叉,嘲笑着她的无能。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栋空旷冰冷的别墅。
踏出大门,外面浓郁的桂花甜香包裹过来,才让她憋闷的胸口稍稍舒缓。
可薄盏那句平淡的“有点跟不上”,还有他最后扫过错题本时那一眼,像烙印一样刻在了脑子里。
……
几天后,月考成绩公布。
数学卷子上那个鲜红的“72”,像兜头一盆冰水,浇得竹也浑身发冷。比上次还低。
讲台上数学老师的声音嗡嗡作响,分析着试卷。竹也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脑海里反复回响着母亲疲惫的声音。
就在昨晚,她在浴室门口,无意中听到母亲压低声音打电话。
“……张经理,真的抱歉……是,那道药膳确实需要加那味药材……我知道客人身份贵重,但配方是祖上传下来的……对对,我理解……下次一定注意……”
母亲的声音里充满了小心翼翼的恳求和压抑的无奈。
那个姓张的酒店经理,竹也见过,是个势利眼,总爱刁难人。
肯定是客人对母亲做的药膳挑三拣四,经理就把气撒在母亲头上。
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和委屈瞬间攥紧了竹也的心脏。
她成绩不好,给母亲丢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