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那阮小娘子吗?”仙桥轻笑,“突发恶疾去世了。”
“什么?”
“正是。”仙桥放下茶杯,“还未过门呢。可怜你哥哥我已过而立,却尚未娶妻。”
“哎……”云笺忙给他添茶,“不好意思啊仙桥哥哥,我不是故意提起你的伤心事的。小弟给你赔不是了。”
“无妨。”仙桥抬手扶起茶壶,“你失忆了。”
“那哥哥……”云笺求助地看了一眼萧铮,萧铮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她便继续问了,“为何不继续婚配呢?”
“阮小娘子她……”
仙桥有些说不下去了,抬起茶杯一饮而尽。“当初我对阮小娘子用情深,现在无人敢来提我的婚事。”
“哎,”萧铮出来救场,“朱官人和阮小娘子当年可是一段佳话。”
“怎么说?”
“我是在上元灯会遇见阮小娘子的,”仙桥娓娓道来,“那时你才十岁出头,我和那姓陆的,还有族学里一帮子贵族子弟,护着你来灯会玩。”
“你跑得快极了,”仙桥说,“个子又小,一在人群中穿梭起来,我们几个人都追不上,把你给看丢了。”
“当时啊,年纪小的沈岚砚,”他顿了顿,“你可能记不得他了,他是个郡王的儿子,当时在咱们族学一起上课。沈岚砚都吓哭了。”
“我们几个找啊找,最后发现你在阮小娘子那儿呢。”仙桥露出缅怀的笑容,“阮小娘子那时才及笄,和家仆一起出来夜游。她穿着水青色的衫子,手里拎着一只荷花灯。”
怪不得我这么喜欢荷花灯,云笺心想。
“你也知道自己跑丢了,正在人家怀里哭鼻子。”
云笺把下巴搁在手掌心,“阮小娘子生得可美了吧。”
“‘美’不足以形容她的。”仙桥说,“她清婉秀丽,站在人群中仿若谪仙一般。你当时还喊着要娶她呢,让她等你长大。”
“后来呢?”
“后来我们互通了几封书信。”仙桥说,“那书信我都还留着。她不但样貌脱俗,才情也脱俗,与我能聊到一块儿去。我那时正被姓陆的压制得苦闷,她就好似一扇透气的轩窗,把带着香味的薰风送进来。”
“我封了官后便立刻去提了亲、下了聘,她也很高兴。”仙桥说至此处已然泫然欲泣,“但我下放至鄂州,至少三年才能归京,她便允诺无论多久都等我。”
“谁知天公非要拆散我们,”仙桥的热泪汩汩而下,“就在我即将奉召归京的前一个月,传来她暴毙身亡的消息。”
萧铮已经在轻拍他的肩了,云笺的泪水也和仙桥的一起流淌。这仿佛就像她真实经历过的事情一样,悲伤得如此情真意切。
她甚至能模糊地想起那阮小娘子的模样,记得她手上的荷花灯,那灯泛着暖橘色的光,和她买的那只亮在一起。
“仙桥哥哥,”她带着哭腔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该说起这个话题,我该死。”
仙桥闭着眼任眼泪流了一会儿,最后抹干净脸,长吁一口气。“都过去了,”他说,“每每想起来,为她哭一场也是不枉她人生来走一遭。”
说着他斟满了茶,往地上一倒,“萱儿,这杯敬你。”
萧铮和云笺都沉默了,三个人就这么沉默地坐了一会儿,萧铮觉得得换个话题了,就说,“月箬老弟怎么想起来问这个的?”
云笺立刻回答,“哦哦,因为枕溪在回来前,在庙会上买了支簪子,我以为是送给他未婚妻的呢。你看他也快要而立了,我就想他应该已经婚配……”
云笺的声音渐弱下来,因为两个人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她。
“怎么了?”她问。
“嗯……啊……”萧铮打哈哈,“没怎么,没怎么。”
“你以后别问了,”仙桥说,他的眼还肿着,表情却十分松快,“可别再问他这话题了。”
云笺眨眨眼,“为什么?”
“因为,因为……”
萧铮和朱仙桥对视一眼,“因为有传言,只是传言啊。”他压低了声音,“那姓陆的有龙阳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