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击得手的跳荡营也不贪功,甚至都没去追击那些逃跑的敌人。当部署在阵型后方的鼓角什敲响铜锣,他们立刻收拢队形,带上负伤的同袍麻利地撤回阵中。
脱欢差点把单筒望远镜掼在地上。“让俺的小子们麻溜的赶紧撤!”可汗跳脚道:“投石机和投矛器还剩多少?让它们别管对面的大砰砰了,都去帮忙!”
另一边,由乌果尔人临时客串的辅兵一路小跑来到阵前,搬开用预制件拼装起来的钢铁拒马。令旗摇曳、号炮鸣响,雷震子扑扇着翅膀集中到己方主力部队的两翼,死死地盯着对面一直没有投入战斗的狼骑兵,而震旦步兵则以幢为单位开始前压。
震旦人的推进速度比较慢,因为他们必须维持阵线的完整,以免重复敌人刚刚才犯过的错误。这给了大地精一点反应的时间。传令兵们急匆匆地带来了大汗的最新命令,已经损失过半的投石机和投矛器只得调转了攻击目标。
这些由人类奴隶打造的战争机械,光是为了进入发射阵位就已经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绿皮炮兵此前一直在和对面那些架在土垒上的加农炮对轰,打到现在数量上的优势已经不太明显了,且有相当一部分战争机械在高强度的使用下出现了故障。
光靠已经半残的炮兵,当然不可能遏制震旦步兵的推进。在权衡了一番局面后,脱欢追加了一道新命令,让游走在两翼的狼骑兵冲上去,给己方步兵的重整争取时间。
可汗对于战局的判断是,最理想的局面就是当狼骑兵摆出威胁敌方两翼的架势,人类虾米的军阀会因为担心被侧击,而让震旦步兵放缓乃至停止追击。这并非妄想,雷震子强大但数量有限,不可能截住所有狼骑兵。可汗根据自身的经验粗略估算了一下,它认为几百个雷震子最多截住一半骑狼的,剩下的可以趁机冲过去。
然而让脱欢半是失望、半是疑惑的是,震旦步兵的推进不为所动,而可汗的第一道步兵阵线已然被人类虾米压垮,开始连锁溃败;倒是部署在后方的第二道步兵阵线,因为距离的原因依旧稳固,但脱欢知道这种态势不会一直持续下去。
人类的种种举动令狡诈的大地精狼可汗,不得不再次开始思考敌人究竟准备了什么诡计。如果震旦步兵留在原地不动,虽然他们会因此丧失不少唾手可得的战果,但有沃斯格勒护住后背,两翼还有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弄出来的土垒,大地精纵使强攻也难以撼动敌人的阵线,除非脱欢真的舍得把家底全都砸在沃斯格勒,一个没什么价值的边境城镇上。
震旦步兵趁机前压固然能打崩大地精的第一道步兵阵线,可这种战果放到全局来说并不具备决定性的作用,因为脱欢麾下真正的精锐步兵基本都集中在第二道阵线中,以填线宝宝和附庸部族为主的第一道阵线就算被全歼了损失也有限,说到底绿皮还能缺炮灰么?
可汗寻思来、寻思去,始终想不明白对手的意图,而时光的流逝并不会因为一个大地精的思考而停滞。狼骑兵驱策着胯下的凶猛坐骑,按照四步提速法迫近震旦步兵的两翼。它们刚一有动作,雷震子就主动迎了上来。已经知道这些鸦人大只佬飞得有多快的狼骑兵,并未浪费坐骑的体力做什么躲闪的动作。它们挺着长矛,怪叫着加速向前。
双方接触的瞬间,许多大地精骑手被掠地飞行的雷震子用脚爪从狼背上扯了下来,而剩下的狼骑兵只顾闷头往前冲,丝毫没有要与雷震子纠缠的意思。
震旦步兵仍然没有对此做出任何反应,他们驱赶着大地精那已经完全崩溃的第一道步兵阵线,逼迫它们没命地往回跑。在被雷震子“犁”了一遍之后,队形稀疏了不少的狼骑兵放弃整队,打老了仗的百夫长们知道现在绝对不能停下来。人类虾米的两翼完全暴露在它们面前,这种千载难逢的侧击机会可能一辈子就这一次——
十来个骑乘机关马的震旦骑兵,在己方步兵的两翼疾驰而过。当抵达了合适的位置,这些骑手拔出匕首,往挂在身后的干粮袋上捅了一下。浸泡过某种液体的黄豆随即从破口中涌出,在震旦骑兵策马跑过的敌方洒了一路。
因为距离因素,狼骑兵没看到黄豆,更不知道那寥寥无几的震旦骑兵做了些什么……直到一排排看上去与真人无异,只是表情呆滞、双眼无神的豆兵出现在它们的冲锋路线上。
此时狼骑兵距离豆兵尚有一段距离,要绕的话完全可以绕开。注意到豆兵那散乱的站位,许多百夫长们回头看了一眼正被同类拼死缠住的雷震子,知道自己没有时间可以浪费的百夫长们做出了决定:虽然不知道这些“人类虾米”是从哪冒出来的,不过既然对方还没来得及列阵,那么干脆加速撞过去!
这个决定随即就被证明是错误的。无血无泪的豆兵以凡人不可能做到的速度,几秒之内就摆脱了散乱如麻的站位,组成了一道不算厚实的方阵。刹不住的狼骑兵一头撞上豆兵的盾墙,然后连人带狼一起被砍翻、刺倒;其他狼骑兵在混乱中强行与豆兵脱离了接触,尝试重整并绕过拦路的豆兵,反正步兵不可能追得上他们。
它们并未注意到,沃斯格勒正对着战场方向的城门不知何时悄然洞开。从这座勉强只能算是个大号镇子的聚集地中,比她的常住人口还要多的震旦骑兵排成双列纵队,穿过木制门楼后立刻开始加速,反正机关马不需要在意体力。
在跑动中,双列纵队向着两翼“舒展”开来,形成一道不甚规则的锋矢阵。第一个出城的骑幢转向东北,第二个则是东南,第三个又是东北……十个轻重混编的骑幢分成两批,直取试图包夹震旦步兵、结果反被豆兵截住的狼骑兵。
趁着狼骑兵暂时丧失了机动性的绝佳时机,成建制的震旦骑兵出现在战场上。在他们身后,这场战役理论上的另一位主角乌果尔人终于登场。他们驾驶着战争雪橇一股脑涌出城镇,每一辆雪橇上都挤满了跃跃欲试的哥萨。
出乎人类一方的意料,大地精狼骑兵虽然出现了动摇,但没有哪怕一个百人队选择逃跑。好不容易才从豆兵的近距离缠斗中挣脱出来的狼骑兵,并未趁着震旦骑兵还没围上来的机会逃之夭夭,反而再次分兵。两个状态相对最好的千人队,不屈不挠地绕过豆兵试图冲击震旦步兵的后方,剩下的狼骑兵则主动迎上震旦骑兵,试图为战友争取时间。
天空中突兀地出现了一阵剧烈的气流,和低沉的嗡鸣声。安霁月的专属公务艇关闭了【阴影面纱】装置,将流线型的艇身刻印进每一位观众的视网膜。下一刻,公务艇仅有的自卫武装,两门惩罚者型矮特林和六门格瑞姆型矮特林开火了。
巨狼的呜咽声中,大地精狼骑兵的最后一搏被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