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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不由他不信了（第1页）

男人很吃力。每一步都踩得很实。额角青筋凸起。渗着细密的汗珠。他小心地把女人放在诊查床上。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

“医生…您…您给看看我媳妇儿…”男人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疲惫和近乎绝望的恳求。他叫江浩。

欧阳自奋起身。走到床边。护士刘夏帮林雪挽起衣袖。露出苍白纤细的手臂。皮肤冰凉。欧阳自奋戴上听诊器。冰凉的听头贴上林雪的胸口。他凝神静听。

诊室里异常安静。只有空调出风口的微弱声响。

听筒里。一片沉寂。没有心脏搏动应有的“咚哒”声。只有一种奇怪的、极其微弱又遥远的…嗡鸣？像是隔着厚厚的冰层。传来的模糊震动。

欧阳自奋的眉头锁紧了。他换了位置。左侧胸骨旁。心尖部…结果一样。他摘下听诊器。手指首接按上林雪的手腕。桡动脉的位置。指尖下的皮肤冰冷。他仔细感受。指腹下的触感…是空的。没有预料中的搏动。他又去探颈动脉。同样。一片死寂的冰凉。

他拿起血压计袖带。亲自给林雪绑上。加压。水银柱缓缓上升。他盯着刻度。加压到足够高。然后缓缓放气。听诊器紧紧贴着肘窝。水银柱匀速下降…160…140…120…100…80…60…40…首到水银柱落回零点。听筒里。自始至终。没有任何科罗特科夫音出现。寂静得可怕。

欧阳自奋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他行医以来。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个活生生的人。没有脉搏。没有血压。心音微弱得几乎无法捕捉。但人还有微弱的呼吸。身体冰冷。下肢有明显的缺血表现。这超出了他认知的范畴。他沉默地取下袖带。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这是他陷入深度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做过什么检查？”他问。声音低沉。

江浩急忙从破旧的背包里掏出一大叠报告单。手微微发抖。“都做了。能做的都做了。省城的大医院跑遍了。CT。磁共振。血管超声…都说…说看不出大问题…可人就是不行了。越来越冷。腿疼得走不了路…”他声音哽咽。“钱…钱快花光了…”

欧阳自奋快速翻阅着那些报告。血液指标基本正常。影像学检查确实没有发现明显的结构性病变。血管超声提示血流速度普遍偏低。但未发现明确狭窄或闭塞点。一切都指向一个无法解释的谜团。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科学仪器并非万能。此刻就在他面前失效了。

“住院吧。”欧阳自奋最终开口。语气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凝重。“需要进一步详细检查。血管造影必须做。”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有可能发现问题的途径。

江浩的脸上瞬间没了血色。“住院…造影…那得多少钱…”他喃喃道。眼神空洞。

“先住进来。检查必须做。否则无法确诊。”欧阳自奋语气不容置疑。他示意刘夏去安排。目光再次落到林雪苍白冰冷的脸上。这个女人的生命体征。如同风中的残烛。随时可能熄灭。而他却找不到原因。这感觉糟透了。

几天后。下午。人民医院门口。

李道一刚从院长周克勤办公室出来。谈了点事。他步子不快。正要穿过医院前的小广场回自己的诊所。

“李哥！”一个声音从侧后方传来。带着一丝刻意掩饰却依然明显的焦躁。

李道一停下脚步。回头。是欧阳自奋。他快步走过来。白大褂敞着。头发有点乱。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手里捏着一沓厚厚的报告单。

“那个病人。林雪。”欧阳自奋开门见山。语气急促。“血管造影结果出来了。你…你绝对想不到。”

李道一看着他。没说话。等着下文。

“弥漫性改变！”欧阳自奋把报告单塞到李道一面前。手指用力点着上面的影像图。“主动脉弓。降主动脉。腹腔干。肾动脉…还有下肢的主干动脉！你看看！整个管腔像被冻住了一样！广泛性的狭窄、闭塞！内膜不规则增厚！血流信号微弱到几乎看不见！教科书上都没这么典型的！”他语速很快。带着一种发现重大线索却又束手无策的激动和沮丧。“确诊了。大动脉炎。广泛型。累及全身大动脉！可问题是。为什么之前超声看不出来？为什么她的血液炎性指标不高？为什么发病这么急这么重？还有…激素冲击治疗。副作用太大。而且对这种弥漫性严重闭塞。效果…恐怕很有限。”他颓然放下报告。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充满了困惑和无力感。“我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发展进程。这么诡异的临床表现。”

李道一的目光扫过那些黑白的影像图片。那些狭窄扭曲的血管轮廓。他的眼神依旧平静。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了然。

就在这时。医院大厅的旋转门艰难地转动起来。一个人影几乎是挪了出来。正是江浩。他比前几天看起来更加憔悴。眼窝深陷。颧骨突出。像一具行走的骨架。他背上。依然伏着那个苍白冰冷的女人。林雪。她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皮肤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整个人毫无生气。仿佛所有的生命力都被抽干了。

江浩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挪出旋转门。站在台阶上。大口喘着粗气。汗水顺着鬓角往下淌。他茫然西顾。眼神疲惫而绝望。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小广场上的李道一身上。也许是李道一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式布褂。也许是那份不同于周围行色匆匆人群的沉静。让江浩死寂的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火光。

他认出来了。

之前，那个姓马的清洁工神叨叨的跟他说过，这个病，只有李神医能治。

他开始不信，以为马清洁工是想骗他钱。可是，无论医生还是护士，都这么说。

不由他不信了！

“神…神医？”江浩的声音嘶哑微弱。带着孤注一掷的颤抖。他艰难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背着妻子。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朝着李道一的方向挪动。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身体因负重和虚弱而剧烈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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