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回答,也算坦坦荡荡。
余茂本没有为难,指了指旁边的房间:“那是你的位置,我交代你几句。”
他边走边说,撇下史耀恒,带着佟惜雨去了东边一侧的厢房。
算下来,佟惜雨也算是空降的吏部司第二把手,这分给她的办公区域不大,但简约整洁,分里外两间区域。
里间是留给员外郎办公的地方,外间用来待客。
里间有一偌大的公案临窗,桌上的文房四宝皆是上乘,旁边放着昨日刚到的印盒。笔架、笔筒、水盂都很洁净,旁边摞着整齐摆放的文书卷宗。
不用想,那都是她要处理的公文。上任第一天,就要开始加班,佟惜雨有一种很命苦的悲凉。
档案架和书架都摆在外间,靠墙而立,架子上放着一盒盒贴着标签的官员名册和考核档案。架子前摆着茶几和几张桌椅,方便他会客。
因房间之前没人,一旁的炭盆也没用上,整个地方都透着冰冷之气。
“前员外郎的主事也受牵连,还没补上人手。等春闱之后,铨选时你再挑个得心应手的。”
“好。”
员外郎的主事是为她出谋划策的核心人物,如今他的活也只能佟惜雨自己先顶上。
“最近漕运出了事,”余茂本道,“对于漕运这些官员的考核需要慎之又慎,还不能走漏风声。”
“明白。”
漕运官员的考核本不归吏部的吏部司管辖范围,但先朝伪太子控制漕运兴风作浪意图谋反,为防止这类事情再发生,加强对漕运官员的考核和控制,漕运官员所有人的考课便被单独拿出来放到吏部司管辖。
为了平衡考功司和吏部司的职权,原归吏部司所管的京中六到九品官员的考核,被拿出来放到了考功司管辖。
这也就是为什么佟惜雨虽为京官,不受吏部司考课束缚,反而受制于考功司。如今漕运跟宁亲王有牵连,佟惜雨在吏部司正好可以利用一下。
接下来,又是一阵喧哗。
佟惜雨跟着余茂本出去,就瞧见李侍郎下朝回来,史耀恒没招似的跪在他面前。
“史耀恒和那位刘大人是何关系,怎么值得他如此卑躬屈膝地来求?”
佟惜雨忍不住好奇,询问余茂本。
“老黄历了,”同在一个部门就是一根绳的蚂蚱,余茂本也没隐瞒,叹声气道,“二人原是一同结伴同行的考生,情同手足,听说那姓刘的还救过史耀恒。后来两人被分到一个地方,也相互照料多年。刘御史出事,他是极不愿的。”
没想到,史耀恒竟是如此至情至性之人。
“可律法在上,”佟惜雨道,“再大的人情也做不了数。”
与其如此,还不如经济上的支持帮助实在。
“你倒是看得开。”
余茂本听了这话,却并不高兴。
“巡漕御史本属于御史台,他的考核往年也不在本司评定。只是今年漕运出了事,阴差阳错归了我司考核。”佟惜雨突然灵机一动,“若是让考功司再进行一次考课,咱们依据那边的考课结果来定他是否可以继续担任御史一职,岂不是更符合律法?”
考功司新上任的郎中出了名的心软人善,若是将此事推给考功司,既推卸了责任,又能出现新的转机,倒是个好主意。
余茂本没想到佟惜雨对吏部运转掌握如此之细,人也活络,对她的那些性别偏见瞬间消散。
他要的是能人,跟是男是女无关。若能勤恳做事,这吏部司不少这一个位置给她。
在史耀恒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要被卫士架走时,余茂本带着佟惜雨朝李侍郎走去。
“甚妙。”听了余茂本的提议,李侍郎大力称赞。
他也不是个赶尽杀绝之人,按规矩办事是底线,若能在此基础上救人一命,也算两全其美。
“史大人可否同意?”
流程虽麻烦了些,但结果大概率是好的,史耀恒当然同意:“那劳烦李大人和余大人跟侍中好好交代?”
“交代谈不上,不过是秉公办事。”
众人看着,余茂本和吏部司可不敢担这罪责,忙撇清关系。
这回史耀恒却笑了,恭敬地行礼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