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喜欢跪着?”
夜凉如水,佟惜雨刚刚跟着法曹参事跪下,因还有话要问,就没及时起身,等来冯砚修语气不善的反问。
“不是。”
人都走光了,佟惜雨也回得随意。地板太冷,佟惜雨今晚受了刺激,所以起身时有些摇摇欲坠。
刚刚还坐在书案前的人不知何时,走到她的旁侧轻轻扶住她:“受了欺负为什么忍着?”
“什么?”
被他突然这么贴心询问,佟惜雨有些不习惯。
冯砚修走上前,目光落到她的脸上,轻声道:“不是将今晚吃下的东西都吐了?”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佟惜雨愣了好久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无奈笑笑:“那又算得了什么。大事当前若我报复回去,也不过被失控的情绪驱使,改变不了他们对我的偏见,也解决不了问题。”
她说完,突然想起自己捅冯砚修心口的那一刀,看向他胸口,加了一句:“我已经知道情绪失控的代价,不会再犯第二次。”
“有长进。”
虽是褒奖,冯砚修语气却没有轻快。至于为什么不轻快,佟惜雨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刘御史的案子目前已经脉络明晰,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从今晚抓住的凶手那里审出幕后主使。
指使刘御史写告发信的凶手,一定知道漕运贪污案的最大受益者是谁,并且对他恨之入骨。幕后凶手在朝中的势力不大,但夺权心切,才会不择手段紧紧抓住一个被排挤回京守选的小小巡漕御史,手段阴狠出此下策。
凶手的目的也很明显,利用六部甚至三司的势力彻查漕运贪污案,扳倒掌控漕运的那股势力。若佟惜雨猜的不错,宁亲王很有可能是在漕运搅弄风云的那只手掌。
也就是说,害死刘御史一家的不会是他。
除了她和冯砚修,还有谁想要宁亲王消失?
答案很明显,是太女。
上次扳倒吏部尚书全德清,除了冯砚修和宁亲王的墨蝉在斗得你死我活,还有另外的一股小势力从中推波助澜。
冯砚修一定查到了这股势力的主人,但她当时旁敲侧击没有得到答案,间接说明冯砚修虽然能压制但是迫于什么不能声张。
能让他不计较的势力除了女帝,也就是太女。但女帝在位这些年,制衡之术用得炉火纯青,不会可以打破朝局。排除女帝,那答案昭然若揭。
太女冯憬陌虽是储君,但常年身处东宫,女帝一直未曾允她行监国之权参与朝政。而朝中大臣固守传男不传女的礼制,抱有女帝再诞皇子的幻想,也错失了与冯憬陌联系的时机。
因此,太女徒有储君之名,未有储君之权。
最近,女帝身体抱恙,冯憬陌担任制举考试的主考官,可见太女有让冯憬陌继位的倾向,最近还传出让冯憬陌监国的消息。
一旦冯憬陌监国,跟冯砚修搞好关系。朝中大臣自然向着她,帮着她斗宁亲王。
佟惜雨想不通,既然柳暗花明,冯憬陌为何还要暗地里多此一举。
难道……
佟惜雨打量冯砚修的眉眼,如墨的剑眉,幽深的瞳眸,就连桃花形的薄唇都像极了女帝,再加上自身姓冯,说是女帝的私生子也不为过。
再加上女帝对他也极为偏爱,所以朝中关于冯砚修跟女帝的这种传言在冯憬陌二十岁仍不掌监国之权的日子里,愈演愈烈。
若太女信了这传闻,很难不对冯砚修忌惮。但就算膈应,若想除去宁亲王,虚与委蛇也得和冯砚修处好关系,借力打力也能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