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是这几只破镯子。”
“这几只镯子只是和我干女儿今日的衣裳很配。手上这么空,和你母亲一点都不一样。岚骁看到会伤心的。”
姚千宁说完这句,转头看向门外,笑容微敛:“你们在京郊的事,我也知道了。苏墨淳那个蠢货已就被刑部收走。我冷眼瞧着,早觉这几年苏家有些反常事,但与我无关我也没细想。”
“我刚推说发现一张孙氏早年写给我的压箱底欠条,去了延国公府一趟。问出点有意思的东西,不知能不能帮到你们。”
“孙氏现在就在马车内,由信得过的侍从看守。账本我也从他们府里掏出来了。怕她脏了公主府的地,没直接带进屋。放心,带人过来用的正当理由,他们不敢声张。”
“你们现在方便当面听她说吗?我不太擅长分析这些。”姚千宁征询牧晓的意见。
过于礼貌往往显得见外。不论有没有她和苏墨清这层关系,牧晓都从不推脱姚姨给她带的小礼物。她笑着回握姚千宁的手:“没什么不方便的。我们现在正缺延国公府内的信息呢。镯子和礼物我都很喜欢。先行谢过姚姨。”
姚千宁定定受这一谢,心情更加愉悦,吩咐身旁侍女将人带上来。
孙氏没被绑也无人苛待,因儿子被刑部带走显得有几分憔悴。且因不在自己府内,她浑身不得劲。
孙氏身旁还跟着硬要紧黏母亲过来的苏沁。
孙氏也没心思管屋里坐着的到底是谁,垂头丧气地熟练念叨:“银两会还清,宽限几日吧。歹人陷害,我儿无辜。待他从狱中归来,我再求个差事给他,银两定会还上。现在就算把我千刀万剐也没那么多钱。”
屋中几人翻着账簿,一时无人理会她。
孙氏茫然抬头,发现自己显然不在姚府。
姚千宁说“请她喝茶叙旧”,竟来到了昭灵公主府。
孙氏浑身一颤,膝盖一软眼看要跪倒在地,却被旁边眼疾手快的两个侍女顺势按到最近的圆凳上坐下,靠到身后的苏沁身上。
意识到女儿在身后,孙氏不跪了。她跪,女儿就要跪。
两个侍女暗中请示牧晓,是否允许孙氏继续说话。
牧晓示意他们不用打断,放下快速翻过的一本账簿,抬头看向孙氏。她想看看孙氏的真实反应。
孙氏咬咬牙坐直身子。在女儿身上靠的一下,仿佛给了她无形中的勇气。
她当真端出了几分大家主母的风范:“我儿墨淳少不更事,对二位多有得罪,但早就恩怨两消,这几年也算安分守己。”
“况且,延国公府早已衰败,消息不通。我是在二位回公主府时才得到的消息。墨淳更是在二位大驾光临时才知晓。怎有机会做出截杀这样的大事?墨淳没这个胆,府内也没这份钱啊。”
“恳请昭灵公主和苏小将军高抬贵手,放我儿一马。”
人在绝境果真会爆发出从未有过的力量。
这样清晰的逻辑,牧晓不由得高看孙氏一眼。但现在人在刑部,又不在自己手里。人证物证齐全,事情闹上朝,已不是自己凉不凉解的问题。
现场在她说完后又静了几息。牧晓还在斟酌是继续套话,还是实话实说打发她走时,孙氏竟然直接崩溃了。
在孙氏眼里,现在的每一瞬都是那样漫长。牧晓不答话,便是回绝。
孙氏再也端不住了,失去所有力气往女儿身上瘫了一瞬,然后气急反笑,霎那间泪流满面,尖声大叫:“牧二小姐,当年都是我的错。得饶人处且饶人啊。什么恩怨两清,你害墨淳瘸了腿还不够吗……”
她出口几句字后,在场所有人都意识到孙氏的情绪实在不对。
但此时捂住她嘴的,竟然是她女儿苏沁。
苏沁的手瑟瑟发颤,小声说:“抱歉。我,我母亲实在是一时激动,才……茶我们就不喝了。我们这,这就走。”
牧晓结束和身边人的眼神交流,饶有兴致地看向这对母女,对苏沁道:“要不让你母亲说完吧。原来当年你和苏墨淳是这样和你母亲解释、编排我的?这就说得通了。”
孙氏还在挣扎,但幅度小了许多。
牧晓不理会苏沁恳切的眼神,继续道:“这个罪名我可不担。我三年前打断苏墨淳的腿,算得上事出有因。虽然有激奋之下一时失手的成分在,但力道我还是相当清楚,府医随手固定,养一养就能好。”
“所以,你们兄妹两个合计了什么呢?”
“我猜猜。是不是被当年苏老将军、苏小将军相继离世的消息吓怕了,听说瘸了腿,就永远不用上战场送命,可以待在府中醉生梦死一辈子了,对不对?”
“还是自己人狠。你们两人怕是鱼都没杀过,真下得去手啊。”
牧晓这番话说完,苏沁惊恐地看向母亲,抖得更厉害了。
孙氏彻底呆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