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苏夏端着一小碟刚刚切好的、水灵灵的蜜瓜走进来。金黄的蜜瓜块被整齐地码放在白瓷碟里,散发着清甜的香气。
司徒悠正操控角色进行一场极限闪避,屏幕上的光影在他深红色的瞳孔中快速流转。听到开门声,他的目光依旧锁定屏幕,但敲击键盘的节奏几不可查地乱了一瞬,又立刻恢复。
苏夏将碟子放在他手边惯常的位置,轻声道:“吃点水果?”
“嗯。”司徒悠从喉咙里挤出一个短促的音节,算是回应,操作未停。
苏夏看着他专注的侧脸,视线不经意间扫过他身后。那条恶魔尾巴此刻正随着他激烈的操作而微微紧绷,但尾尖那个菱形的端点,却在空气中极其轻微地、小幅度地左右晃动着,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期待?
这个发现让苏夏内心雀跃。她不再多言,安静地退了出去。
下播后,司徒悠摘下耳机,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长时间的专注让他感到疲惫,但胃里却没有往常那种空落落的感觉。他的目光落在那个已经空了的蜜瓜碟子上,清甜的味道似乎还萦绕在舌尖。
他拿起空碟子和旁边之前喝空的水杯,起身走向厨房。
清洗碟子时,他看着水流冲刷着光洁的瓷面,脑海中却不自觉地回想起苏夏每次送来食物时,那双亮晶晶的、带着期待和一点点小得意的粉色眼眸,以及她身上那股总是伴随着食物香气一同飘来的、淡淡的桃子味。
他发现自己似乎……开始习惯了这种带着温度的“打扰”。
甚至,在某个特别耗费心神的直播夜晚,当时间过了午夜,苏夏却迟迟没有像往常一样出现时,他竟然在战斗的间隙,下意识地分神倾听了一下门外的动静。
那一刻的寂静,反而让他觉得有些……不习惯。
当那熟悉的、轻巧的脚步声终于在门外响起,伴随着门被推开的细微声响和随之飘来的食物香气时,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妙的放松感,才悄然掠过心头。
他将洗干净的碟子倒扣在沥水架上,用干净的布擦干手。厨房的窗户映出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但那双深红色的瞳孔深处,却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无法完全理解的复杂情绪。
这种由食物构筑起来的、无声的关怀与接纳,正在以一种缓慢却坚定的方式,瓦解着他习惯性的壁垒。
回到房间,司徒悠坐在床沿,准备休息。他的尾巴自然地垂落在身侧,尾尖无意识地在柔软的地毯上划着圈。
他好像……并不讨厌这种被“投喂”的感觉。
甚至,开始觉得,在这座庞大的、有时显得冰冷的城市里,有一个人记得在你深夜奋战时,送来一碗热粥、一杯牛奶、或者一碟水果,这种感觉……
……还不错。
这个念头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带着食物残留的暖意,和他心底那份陌生的、柔软的触动,一起沉入了这个宁静的夜晚。
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客厅的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带。司徒悠正坐在沙发一角,腿上放着轻薄笔记本,处理着一些直播平台的后续数据和邮件。他神情专注,白色的卷发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那条恶魔尾巴自然垂落,尾尖偶尔随着他敲击键盘的节奏轻轻点地。
苏夏则盘腿坐在旁边的地毯上,面前摊开着数位板和几张画到一半的直播用背景图草稿。她咬着电子笔的末端,眉头微蹙,似乎在为什么构图问题烦恼。
“唔……这个地方的透视总觉得有点怪……”她小声嘟囔着,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旁边唯一可能提供技术支援的人,“那个……悠悠,你帮我看看这里是不是有点问题?”
“悠悠”这个称呼,就这么自然而然地,从她嘴里溜了出来。清脆,柔软,带着点不经意的亲昵。
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苏夏自己也愣住了。她之前虽然在心里偷偷叫过很多次,但在现实中,尤其是在他本人面前,如此顺口地叫出来,这还是第一次!她下意识地捂住嘴,粉色眼眸微微睁大,有些忐忑地看向司徒悠。
司徒悠敲击键盘的动作猛地顿住。
“悠悠”……
这两个字像带着细微电流的音符,猝不及防地钻进他的耳朵,顺着神经末梢一路蔓延,直击心脏。一股陌生的、汹涌的热意“轰”地一下冲上头顶,迅速染红了他的耳廓,甚至让他感觉自己的恶魔角尖都开始隐隐发烫。
他整个人僵在那里,深红色的瞳孔盯着屏幕,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握着鼠标的手指收紧,指节泛出用力的白色。
客厅里只剩下空调运转的低鸣,和苏夏有些紧张的、轻微的呼吸声。
她……叫他什么?
这个称呼太过亲昵,太过……超出他设定的安全距离。他应该立刻纠正,用最冷淡的语气告诉她“叫司徒悠”。
然而,话语卡在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黏住了,无法顺利吐出。他发现自己竟然……并不像想象中那样反感。甚至,在那瞬间的冲击过后,心底某个角落,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连自己都羞于承认的……异样感。
他的尾巴,在这极致的安静和内心的剧烈波动中,彻底背叛了他。
原本自然垂落的尾巴,在听到那声“悠悠”的瞬间,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咻”地一下绷得笔直,硬邦邦地竖在半空,尾尖那个菱形端点更是紧张地蜷缩了起来,紧紧贴住了尾巴本身,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藏起来。
这反应太过明显,太过……欲盖弥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