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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吉娜（第1页）

Lee度过了噩梦般的36小时。

她一动不动地平躺在床上，几乎没有多少时间是清醒的。止痛药带来的昏沉感侵蚀着她，就算醒来，感受到的也只有侧腹传来的持续不断的灼烧感，还有伴随呼吸的撕裂痛。Lee能感到体内那些陌生的‘小机器人’在辛勤地工作着，重建着她的血肉。那感觉……很微妙，还有点恶心。

到了第三天，Lee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痛感减轻了，只剩伤口处的麻痒感，像有无数蚂蚁在皮肤下爬行。她也差不多习惯了。

清醒的时间增多了。她每天看到的景象只有Judy卧室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天花板，墙上那张巨大的潜水员图案她闭着眼都能默写下来。除此之外，还有不时出现在视野里的、Judy那张写满关切的好看的脸。Lee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霸占着人家的床，让她被迫每天去睡那张既不算宽敞、也不算柔软的沙发，心里不禁一阵苦笑。

Judy保证Lee每天摄入足量的蛋白质和营养剂，还有其他一些什么…胶状的微量金属什么玩意儿，那味道……不，该死的，那根本没有味道。为了给身体和这些小机器人提供能量，Lee只好咽下去。

Judy大部分时间会坐在床边，抱着数据板认真的看，像个刚毕业的实习医师。有时，她以为Lee睡着了，就会偷偷俯下身亲吻她的脸颊；有时，她就只是托着腮看着Lee的睡脸发呆；或是，望向窗外，无意识地哼起那首令她们两人安心的歌儿。

第四天，Lee可以下地了。她不得不感慨2077年的医疗技术真是神奇。Judy扶着Lee在室内走动，进行适度的拉伸运动，这是为了给纳米机器人提供生物数据，让它们能够按照正确的张力方向编织肌肉纤维。她谨慎地将Lee的手臂举起又放下，像在摆弄一个生锈的机器人。Lee侧过头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实在忍不住想笑，一笑又抻得伤口疼，还要被Judy瞪，该死……

2077年11月10日，星期三，9:00

经过将近一周的休养，Lee的身体机能已经基本恢复，但不能进行大幅度的对抗运动、提举重物、当然还有剧烈运动。昨天Vik通过视频通话进行了一次远程复查，确认了伤口愈合良好后，终于解除了对Lee的“禁足令”……虽然他最后的嘱咐听起来更像是某种威胁。

“Youlistentome，kid，（听好了，孩子。）”老维在屏幕那头，背景是他那黑暗却又充满安全感的诊所，“Onemorestuntlikethis，andI’mweldingyourasstothatbed。Gotit?（下次再来这么一出，我就把你焊在床板上。明白吗？）”

Lee当时正被Judy按在床上，只能闭眼认命地点点头。

现在，Judy终于可以安心去丽姿酒吧工作了。临走前，她像个要去上幼儿园的孩子的操心家长，千叮咛万嘱咐，就差给Lee的手腕上绑一个防丢绳了。

“Norunning。Nojumping。Ntoplaywiththegoddamntoasterwithyourcyberdeck。（不准跑，不准跳，不准用你的网络接入仓骇进烤面包机瞎捣鼓。）”她站在门口，一边穿上皮夹克，一边不放心地回头看着Lee。“AndifyoufeelANY-THINGweird，youcallme。Immediately。IdontcareifIminthemiddleofeditingavirtuforthegoddamnmayor。Youcallme。（要是身体出现任何异常，*立刻*打给我。就算我在给市长剪辑超梦也会接。知道吗？）”

Lee假装很乖地坐在沙发上，托着下巴，含笑看着恋人的背影。

“Yes，ander。Loudandclear。（知道啦，长官。一清二楚。）”

Judy又瞪了她一眼，但那眼神里的严厉，很快就被一丝藏不住的笑意融化了。她走过来，弯下腰，在Lee的额头上用力亲了一下。

“I’llbebackbeforedinner。（我会在晚饭前回来。）”她说，声音又恢复了那种Lee所熟悉的温柔。“Don’tburntheapartmentdown。（小心别把公寓给烧了。）”

“Ha，I’lltry。Loveyou。Seeyou。（哈，我尽量。爱你，回头见。）”

公寓的门“咔哒”一声合上了，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Lee悠悠地站起身。她在房间里踱了几步，感受着久违的、能自由行动的踏实感。然后，她走回沙发旁，拿起自己的Agent。

屏幕上，来自五天前的几条短讯静静地躺在那里。

Hey。ReginaJones。Wordoreettravelsfast。SusieQpassedalongyourtact。（你好，我是瑞吉娜·琼斯。街头的消息传得很快。SusieQ给了我你的联系方式。）

IheardaboutwhathappetheMoxwarehouse。Acyberpsychotakedown，nohal。Thatsrare。Thatsmykindofwork。（我听说了Mox车厂的事。非致命制服赛博精神病——这不多见，正是我欣赏的处理方式。）

Youdidgood。ThekindofgoodIappreciate。Whenyourebayourfeet，meetmeatYaibaTower。Topfloor。Idliketotalk。（你做得很好。等你能下床走动了，来刃塔顶楼找我。我想和你谈谈。）

好吧，既然我已经‘bayfeet’了…

Lee看着窗外亮起来的天空，心里想着是时候去拜访一下这位新联系人了。

Right。Imheadingthere。（好。我这就过去。）

——

刃塔（YaibaTower）就在丽姿酒吧隔壁，Lee才知道。

她身上套着这件常穿的灰色帽衫，靠在电梯里，等着楼层的数字到达13。

“叮——”

两道铁栅门划开，下一秒，几台自动炮塔突然亮起红光，直直对着她。

“Woah，woah!”她慌忙抬起手挡在身前，后撤一步贴紧墙壁。

“没事，不会开枪的。”房间另一头传来一个女声，“你已经进系统里了，进来吧。”

炮塔就像听懂了话，红光熄灭，枪口乖顺地低垂下去。Lee还是第一次被热武器直指着，不免有些心有余悸，尤其是在家里安逸地待了好几天，感官都有些迟钝了。她从电梯挪出去，经过它们的时候又忍不住好奇回头打量两眼，觉得还蛮酷。

踏入室内，脚下的地板冷硬又坚实。迈过地上像藤蔓一样缠绕着的线缆，Lee来到一个相对开阔的房间。墙壁上挂着十几块屏幕，上面滚动着新闻标题、股市数据和一些无法辨认的代码流，整个房间像一个正在高速运转的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