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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自由（第4页）

Max的目光终于聚焦在Lee身上，那双因疲惫而充斥血丝的眼睛里，正燃着一股偏执的火。

“IfIgodown，Imtakingthetruthwithme。Iwantthelastthingmykillerhearstobethevoicesofthepeopletheyhelpedfuckover。Letitbethesoundtrayflatline。（如果我死了，真相会随我同葬。我要让杀手听见那些受害者的哀嚎——让那声音成为我生命最后时刻的背景乐。）”

Lee心想，八成就是广播里那段采访给Max招来了杀身之祸……或者说，更像是关键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叹了口气。

“…Soyoudogetit。（…你这不是很清楚吗。）”Lee说着，没去直视Max，以防思维被眼前这个愤世嫉俗的记者带跑，“Youknowperfectlywellthesequencesofyourdeath，yetyouwerestillgonnapullthetriggeronyourself?Sinceyouknowthatrepsensitivenewsintheopenwouldgetyouflatlined，whynotgeyourapproach?Turnyourinterviewsintosomevaluableundergroundihat’swhatReginaisdoingnowbytheway。（你明明很清楚你的死会带来什么后果，却还是打算毫不犹豫地对着自己的脑袋扣下扳机？你既然知道明面上报道那些敏感新闻会丧命，何不改变策略，把你手里的采访稿变成沉甸甸的、真金白银的地下情报？顺便，这就是Regina如今在做的事情。）”

Max赌气似的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Regina?Pssh。ShewasthebestgoddamnwarmediaIeverknew!Arealfighter。Andnow?Shtout。Turningtruthintoeddies。Iwontbebought!Notme!（Regina？嘁。她曾是我认识的最优秀的战地记者！一个真正的斗士！可现在呢？彻底出卖了自己，用真相换欧金。而我绝不会被收买！绝不！）”

Lee心里翻了个白眼。但她知道自己对Regina的了解远不如Max，因此不打算在这方面与他辩驳。

“Alright，haveityourway。（行吧，随你怎么想。）”Lee思索着，决定顺着他感兴趣的方向说，“Iseeyourequitepassionateaboutthetreatmentofveteransaswell。YouknowhowIfoundyouthism?WhenevenReginacouldnt，whehecorpo-ratswhoputapriyourheadcouldnt?（我看你很关心退伍军人待遇的话题。你知道今早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吗？连Regina都找不到，连那些悬赏你的公司狗都找不到。）”

Lee低头，指了指自己沾着泥污的鞋子。“Afewho，IfoundanexplosionsiteinBadlands。Theattackerwasaveteran。Heblewhimselfupasastatement，Iguess。ProbablytryingtobelikeGeneralHummel[2]，makingastandforthepublic。Buthewasallalone。Hejustdetonatedhimself，didntcauseanydamagetothecorpshehated。Itsbeendays，andIwastheonlyonewhohappeopassbyandnotice。（几个小时前，我在恶土发现一处爆炸现场。袭击者就是一个老兵，他把自己当成了印信。我猜他是想要效仿汉默将军那样替公众发声，但他孤身一人，仅仅只是引爆了自己，没能给他痛恨的公司造成任何损害，甚至这么多天过去，只有碰巧路过的我发现了这事。）”她在这里停顿，让话语的重量慢慢在空气里沉淀。

“Igotoffthecar，walkedintotheshackhe‘lived’in，sawtheunicatioweenyoutwoonhisdatapad。ThatshowIfoundyou。See，Max?OnlyyouandIknowaboutthiswholething。Itdidntmakeasingleripple。（我走下车，进入他‘生活’着的棚屋，在他的数据板里发现了你们之间的通讯，这才找到了你。你看到了吗，Max，整件事只有你我知道，根本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佣兵从墙壁上欠起身，改为单膝蹲伏的姿势，手肘撑在膝盖上，双眼正视着Max。

“Isthiswhatyouwishtosee，Max?DoyouwanttoseethevictimspickupshovelsandmarchtotheCorpoPlazademandingjustice?Orwhat。。。join6thStreet，burn，pillage，getcaughtupingangwarsand。。。what，turfexpansion?Youexposedallthesecorpodirt，*andthenwhat*?（这是你所希望的吗，Max？你想看到受害者们一个个举起铁锹，冲到公司大厦门口去讨要说法吗？还是怎么着……加入六街帮，烧杀劫掠、卷入帮派斗争，去参与什么…扩张地盘？你曝光了这些公司黑料，*然后呢*？）”Lee的提问少了几分开始时的锐气，更像是真的在向一个被困在自己理想里的殉道者求解。

Max沉默了。

那片寂静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漫长。他发现此刻很难再用讥讽和愤怒武装自己，就只是静静地坐在原地，像被抽走了力气。

“Thenwhat…（然后…）”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又沙哑，像是对自己，也像是在问Lee。“Then。。。peoplewouldstarttoquestion。Starttowonder。Justlikeyou，now。”他扬起手，手腕朝内微转，“Maybethatlittlegrainofdisfortwillgrowintodissent。Whoknows?Figureditsworthatry。（然后，人们会开始质疑，开始思考。就像你现在一样。也许这一丁点小小的不适感会逐渐成长为反抗的火种。谁知道呢？我觉得值得一试。）”

Max抬起头，语气变得平静而遥远，仿佛在诉说。

“Thingsusedtobedifferent。。。Amediaswordfugmeantsomething。Wetrackedthosesons-o-bitcheseverydirtymove。Andnow?Ha，youproveHoltsinArasakaspocket，andnobodygivesaflyingturdfuck。（以前不是这样的…曾经，媒体还能讲几句真话。那帮杂种干的所有脏事，我们都能挖出来。现在呢？你尽可以证明霍特是荒坂买通的，鬼才在乎。）”

——霍特是荒坂买通的？呃，算了，这有什么可震惊的。Lee无奈地想。

这番言辞仿佛给了他力气，Max蜷腿使力，整个人凭靠着身后的办公桌站起来，然后坐了上去。Lee随着他一同站起，不忘把地上的莱克星顿也拿在手里。

“RememberHunterHyland?AsoldierIinterviewed。Reportpublishedmonthsago。（记得亨特·海兰吗？我采访过的士兵，那篇报道几个月前发表了。）”Max不再看向Lee，他的眼神追逐着过去，“KendachisenthimtoSouthAmericayearsago，madehimdotheirwetworkinthenameofsome“humanitarianexpedition”shit。。。andwheriedtotalktome，whathappeheytappedours，hiredtheTygerClautabulletinhisheadbeforehecouldsayagoddamnword。（几年前，健立公司派他去南美处理脏活，打着什么“人道主义远征”的旗号…当他试图向我揭露这件事时，发生了什么？公司监听了我们的通讯，他连半个字都没能继续透露，就被他们雇的虎爪帮灭了口。）”

“AndMendoza…mycolleague。Adamngoodone。HewasdiggingintosomeexperimentalprojectatBioteica。Vanished。Nocalls，nomessages，no。。。body。Nothing。HisAgentsstillactive，butitsaghost。（还有门多萨…我的同事，顶尖的调查员。他本来在深挖生物科技的某个实验项目，却半途失踪了。没有通话，没有消息，连…尸体都找不到。他的个人终端还在线，却变成了空号。）”

他扬起手臂，想要挥向什么，但心中的敌人既看不见也摸不着。他还是泄了力，手臂徒劳地放回到身侧的桌沿，头也低垂着。

房间里再次寂静了一瞬，只有角落里那盏孤单的白炽灯“滋滋”地响着。

“Youkninawasright。（知道吗，Regina说得对。）”Lee轻声开口。

再次听见这个名字让Max烦躁地摆正脑袋。他看到Lee微弓的身躯贴着墙根慢慢立直，她的手刚从自己的侧腹离开。

“Shetoldmethatlosingyouwouldbealoss，notonlyforjournalism，butforthecityaswell。（她说，失去你不仅是新闻界的损失，更是这座城的损失。）”她的声音很平静，“…Sodontbeone，Max。Keepdiggingintocorposdals，orwithedaypeopleriseup。。。youostayalivetoseeit。Youdontactuallywanttowaitforasunnydaywhenpeopleshowupforyourfuneral，doyou?AndwhenIsay‘stayalive’，Idontmeanyouholedupaloneinthisroom。。。（那就别这样做，Max。继续挖掘公司的丑闻也好，见证哪天人们揭竿而起也好…你得活下去才能看见这一切。而我说的‘活下去’不是指你一个人坚守在这间屋子里…）”她斟酌着用词，“…barelyhangingon，waitingforahitmantoknoyourdoorsomeday。Youdontactuallywanttowaitforasunnydaywhenpeopleshowupforyourfuneral，doyou?（…苟延残喘，等着雇佣杀手哪天找上门。你总归不是在等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让人们来参加你的葬礼吧？）”

“GotoYaibaTower。SeewhatReginaiswonnow。Talktoher。Idsay，themoreyoudisagreewithherapproaches，themoreyoushouldgoseeherinperson。（去刃塔吧。看看如今的Regina在做什么，跟她聊聊。要我说，你越是不苟同她的做派，就越是应该亲自去见她一面。）”

Lee离开墙壁，走上前，手握着枪管，将莱克星顿的枪柄一侧递给Max。他看到年轻佣兵的脸上难掩疲惫，但竟带着一份出乎意料的真诚。

Max低头盯着那把不久前还指着自己的枪，没有立刻去接。

“Shewantstoseeme。。。soshetellmewhat?ThatImarecklessgonkwhosgonhimselfflatlined?Ivehearditallbefore。（她想见我，就为了责骂我是个自寻死路的蠢货？这些我早就听腻了。）”

“No，”Lee如实回答，“Shewantstoseeyoubecauseshesworried。Shecaresaboutyou，Max。（她想见你是因为担心。她很关心你，Max。）”

Max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Cares?Peopleinthiscitycareabouttwothings:eddiesandsurvival。Reginasoldoutandchoseeddies。Ichose。。。well，this。（关心？这座城的人只在乎两样东西：钱和性命。Regina出卖自己选了钱，而我选了…这个。）”他环顾了一下自己这间破败的堡垒。

“Nah。（才不是。）”Lee摇了摇头，“Iwouldn’tcallit‘sellout’，no。Sheadapted。Theresadifference。（我不会称之为‘出卖’。她选择了适应，这不一样。）”

佣兵依然保持着递枪的姿势，静静等待着。在Max看来，这动作本身就是一种压力。

他终于还是伸手握住了枪柄。

“Fine。”

这个词从他嘴里吐出来轻得几乎听不见，但他知道Lee听见了。

“Illgo。（我会去。）”他抬起头，“Butnotbecauseyouvincedmeshesright。Itsbecause。。。（但不是被你说服的，而是…）”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becauseIwanttoseeformyselfjusthsheis。（…因为我要亲眼看看她错得有多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