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名凌城,字仲由,是嬴长风心腹将领之一。她解下鹰爪上的细小竹管,验看火漆无误,快步呈予嬴长风。
嬴长风展开管内纸条,目光微凝。纸上只有寥寥数字:“京中使,携诏,已过雁门。”
她指尖微微一紧,薄薄的纸条顷刻间化作齑粉,随风散去。
“今日操练,至此为止。”她拨转马头,面向军阵,声音陡然提高,传遍全场,“记住,尔等今日所流之汗,所耗之力,皆为来日沙场之生机!”
“谨遵大王令!”
新兵们轰然应诺,声浪虽仍带着些许稚嫩,却已有了几分铿锵之意。望向那玄甲身影的目光里,充满了敬畏与折服。
嬴长风不再多言,轻叱一声,身下的马便扬开四蹄,如一道黑色闪电,驰出演武场,直奔云中城而去。凌城率一队亲卫,紧紧跟上,随着马蹄扬起,地上卷起了滚滚黄尘。
——
云中城,秦王府邸并无江南园林的精巧,反而更像一座军事堡垒,格局宏大,墙体厚重,檐角飞翘带着北地的凌厉。门前石狮肃立,甲士按刀值守,目光如炬,一派森严气象。
嬴长风径直入了书房。北地不尚奢华,故而秦王府中书房没有什么珍贵的字画,四壁皆是书架,垒满了兵法典籍、北境舆图。当中一张巨大沙盘,山川河流、城池关隘,无不精细,正是宣朝北境及部分漠北地形。
凌城悄无声息地掩上门,立于阴影处。
嬴长风立于窗前,望着庭中那株在寒风中摇曳的老松,默然不语。
京中来使,绝非偶然。母皇年事渐高,近年来行事愈发难以揣度。先是设“十王宅”将不就藩的皇子圈养,如今,又将目光投向了她们这些手握实权的边藩了么?
魏王雎姊镇西陲,陈王霁姊抚南蛮,皆非易与之辈。她们又会如何应对?
她伸出手,指尖触及冰凉的窗棂。
北地虽苦,却天地广阔,能让她一展抱负,践行心中所学。这五年来,整军备,兴屯田,抚流民,御外侮,这片土地已深深烙下她的印记。若回京师……
嬴长风的眸中闪过一丝冷冽。
“凌仲由。”
“末将在。”阴影中的身影应声而出。
“传令下去,京中使者将至,一应接待,依制而行,不可怠慢,亦不可逾矩。命云无涯、崔九卿即刻来见。”
云书,字无涯;崔归,字九卿,两人皆是嬴长风的心腹谋士。
“诺。”
凌城领命而去,步履无声。
书房内重归寂静,只听闻窗外风声呜咽,如泣如诉。
嬴长风转身,目光落于沙盘之上那代表北部姚族部落的簇簇小旗。胡骑近年虽稍敛,但其狼子野心,从未稍减;内忧外患,相继而至。
是夜,秦王府书房灯火通明,直至东方既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