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因为你祖母突然战死,她只能断了读书科考的念头,让她的姐姐们上阵杀敌,她留在家里护着我们,可是她们一个个地牺牲了,你母亲也不得不披上战甲……」
「你母亲是年纪最小的,也曾是太女陪读,但她上战场的年纪,只比你大两岁。」
苏阮微微低下头,任由祖父抚摸着她的额发。
这位老人家承受的苦厄,太多了。
中年丧妻,随后相继失去四个女儿,只馀下襁褓中的关山月,嗷嗷待哺。
偌大的家里面,只剩下四个男人苦苦支撑着。
又因为上头的种种忌惮,还要含泪将唯一的血脉,养成不具任何威胁的纨絝。
仅仅是勾起曾经的一段回忆,也是悲痛中羼着两颗酸涩的糖。
第352章嫁纨絝(26)
苏阮离开了常青院,在自己的书房里看到季画落。
他正在帮自己整理书籍,以方便明日的教学,顺带将某些没用的春宫图,也全部搬出去。
苏阮看到季画落看向自己的眼神,辩解道:「那些书都是郑琳给我的。」
遇事不决,郑琳背锅。
「哼。」
季画落才不听她的狡辩,将这些小黄书全部没收。
「老师的性子古板,近年来也过得不太好,身体大不如前,你切不可太过跳脱,惹她生气。」
苏阮看到他对杨秀文如此尊敬,又想起祖父的话。
不免好奇问道:「说起来,杨先生是如何成为你的老师?」
季画落想了想儿时的记忆,不太确定道:「好像……老师是我母亲找来的。」
「季家有专门设立的学堂,七岁之前,男女一同启蒙。」
「但老师固执地只肯教我一人,倒也惹得季家某些人的嫉妒,说了些不太好的话。」
提起某些人,他的神情淡了许多,道:「后来,我母亲去世,夫郎就将老师赶了出去。」
「老师待我如母,但我只能偶尔书信联络,真是不孝。」
苏阮想起杨秀文那古板如老学究的样子,总觉得她应该是相当保守的人。
既是保守,也该遵从有教无类丶一视同仁的规矩。
为何非要教一个父不详的庶子?
苏阮直接问道:「那她有说过,为什么只教你一人,不教其他的学生吗?」
「季书礼也问过这个问题。」
季画落勾了勾唇角,笑道:「于是老师也直接回答,说季家中的子女,皆是愚笨之徒,唯我尚有几分智慧。」
苏阮的眼角一抽,这回答也太拉仇恨了吧。
「当然,我知道这是老师的气话,她从未说过真正的缘由。」
季画落将东西收拾完毕,对苏阮嘱咐道:「老师的脾气执拗,你也性子倔强,若是有什么谈不来的,记得叫我一声。」
「我不想你们彼此心生嫌隙,在这世上,你们都是我最在乎的人。」
听到这话,苏阮下意识地想要问一句「如果我和你老师掉河里」的致命问题。
但她又赶紧闭上了嘴。
毕竟真要问出口,致命是致命,但是致她自己的命。
「还有,我也要去给老师置办些衣物。」
季画落颇为无奈地笑道:「她大概也不觉得,你能坚持多久,只带了两身换洗的衣服。」
「家里多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