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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照心跳如雷地坐在驴车上,车上装着沉重的木材,她顶替了一个宫人的身份,正在向着宫门前进。
因南迁一事,宫人们纷纷都要南下,而皇宫中的金石御器自然也要跟着南下,木匣宝箱一时间都成了稀罕物,代城木价飞涨,往宫中运板材的车也一辆接着一辆。
眼看着城门越来越近,冯照搭在腰牌上的手越握越紧,手心隐隐出汗。
“停!”禁军拦住她检查。
几人高大威猛,身上还带着肃杀之气,一双尖利的三角眼看过来,冯照心里顿时怦怦直跳。
“哪个宫的?叫什么?”
“奴婢是东观宫人,姓常讳安,受女史所托,将这些木料运回去,做成箱盒。听说洛阳潮热,女史担心群书有损,特命我出宫采买杉木。”
她说得言之凿凿,禁军听了顿时信了大半,几人在车上敲打戳击了好一番,还把木材掀开来看,才终于放心。
几人大手一挥,就放她入宫了。
宫门近在咫尺,就在冯照以为终于要入内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冷喝“等等!”。
冯照心里忽地吊起,看着半开的大门有股强烈的不管不顾冲进去的欲望。
她几乎浑身汗毛竖起,僵直身体看着禁军走到面前,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被揭穿时,那为首的人忽然一伸手,“腰牌。”
冯照高高提起的心顿时落下,她微低着头,摆出谦卑的姿态,双手将腰牌奉上。
那人将腰牌仔细检查,目光又移到她身上,带着几分审视和打量。
她越发低下头,露出洁白的细颈,却让那道目光变得幽长而放肆。
那种带着油滑和黏腻的视线冯照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了,她极力抑制心中的愤怒和杀意,避开眼睛不看他。
但那道目光如影随形,似乎发现了什么新东西,他一只手惦着腰牌递过来,冯照也伸出一只手去接。
然而触到腰牌的那一刻,她手上立时被一只油滑粗壮的手握住,冯照猛地抬头,那人的目光充满玩味地看着她。
周围的军卫围靠过来,一双双带着调笑的眼睛在她身上打量,让她止不住脸色发白。
此地是天家大门,这些人必定不敢过于放肆,但偏偏是这种无声又微小的冒犯让她无从下手,他们也拿捏住了她不敢这时候闹出来。
但时间不等人,冯照心里焦急,进了宫还要找太医,太医还要跟着她回去,这一去一回就要
不少时辰,可阿娘那里还不知能不能等那么久。
她边想着唇色越发泛白,活脱脱一个可怜胆怯的小娘子,让方才仔细打量过她的军卫更舍不得放手。
越是这种时候,冯照的脑中越冷静。她大力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从袖中掏出一个囊袋,扯开一看,里面是密密麻麻的钱币。
“校尉,女史还在等着我,耽搁久了我怕女史等不及就来找我了,还请校尉宽限。”
那人看到她手上的钱顿时脸上泛光,又看了看她的脸,似乎在犹豫。
“阿照!”此时忽然有人在喊她。
冯照抬头一看,从门里出来一个年轻的宫人,模样秀丽,大声地呼喊她。
此人快步跑过来,对着她就是一顿数落,“女史等了你好久,你怎么还在这儿,现在可不是偷懒的时候!快跟我走!”
说着她又很不高兴地看着那校尉道:“你做什么拦我们女史的人,我们哪儿得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