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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第2页）

岩腔内只剩下烈酒擦拭伤口的滋滋声，和两人压抑的呼吸声。

篝火的光芒跳跃着，映照着两张同样疲惫、同样背负着沉重枷锁的脸庞。

姜昭专注地处理着伤口，心中却如同压着巨石。牧池的回避让她明白，关于姜雨，他或许永远都不会真正面对了。

但是这笔债，她姜昭认！她必须认！

“等风雪小些，”姜昭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岩腔里，如同一个郑重的誓言，“我会亲自去骊城。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要把小雨带回来。”

牧池包扎伤口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如同闪电般射向姜昭！那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不赞同，甚至……一丝冰冷的警告！

“你疯了吗？！去纪崇州的地盘上，救人？”牧池的声音因震惊而陡然拔高，“骊城现在是什么地方？！龙潭虎穴！纪崇州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你去？你去送死吗？！为了一个……”

他想说叛徒，但话到嘴边，终究没能说出口。

“为了我妹妹。”姜昭迎着他震惊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为了我们欠她的那条命。”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牧池震惊而紧绷的脸上，语气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

“牧池，你可以不认这笔债。你可以继续把她当成馊了的饵，当成叛徒。但我不行。我是她姐姐。城破那日，是我……代替她被救走了。”

“不，不是，我本就是去救你的！”牧池立刻反驳。

“我知道，我知道你肯定会来。但是，如果……”姜昭的声音微微发颤，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深重的恐惧和脆弱，“如果她真的……死在了纪崇州手里，那这笔债……就真的还不清了。”

“城破那日后，我。。。。。。我总是能听见她求救的声音。牧池，她总是在问我，为什么要抛下她？”

“不是那种凄厉的声音，就是她一贯的那种小小声地、怯懦地问。。。。。。”

“你知道的，她一向胆小，小时候一只虫子都能让她吓得不敢出去。”

“那时候，我就在想，她。。。。。。恐怕是已经。。。。。。去了。做鬼了都还是那么胆小，托梦来我梦中，还是只知道哭。。。。。。”

“牧池，如果她真的……死在了纪崇州手里，那这笔债……它会跟着我们一辈子。”

岩腔内再次陷入了死寂。

牧池死死盯着姜昭，喉结剧烈地滚动着，胸膛因剧烈的情绪而起伏。他想反驳，想斥责她的愚蠢和冲动，想用大局和无数将士的性命来压垮她这可笑的个人情感……但所有的话语，在姜昭那平静而绝望的眼神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看着姜昭眼中那深重的恐惧——那是对姜雨可能死亡的恐惧，也是对他们将背负无法偿还之债的恐惧。这恐惧，比他肩胛的伤口更让他感到刺痛和……一丝窒息般的茫然。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猛地别过头，避开了姜昭的目光。

紧握的拳头，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

篝火依旧燃烧，却驱不散两人之间那道由亏欠和选择铸就的、深不见底的寒渊。而在遥远的骊城，那间隔绝的密室里，一场与死神的赛跑才刚刚开始。

纪崇州冰冷命令的回音犹在，老医官和侍女在死亡的威胁下手忙脚乱，而病榻上的姜雨，在滚烫的高热和无边的黑暗中，正茫然地、痛苦地、无知无觉地……躺在风暴中心。

骊城。

密室。

时间失去了意义，只剩下滚烫的煎熬和无尽的黑暗。

姜雨感觉自己像一艘破败的小船，在惊涛骇浪和灼热岩浆的双重夹击下，被反复撕扯、炙烤。意识时而沉入冰冷的深渊，被水牢的污秽和纪崇州冰冷的镣铐缠绕；时而被抛上灼热的炼狱，置身于骊城广场冲天的火光和遍地焦尸的恶臭之中。

“姐姐……别抛下我……救救我……”她徒劳地伸出手，指尖却只抓到冰冷的空气和幻影。

“牧池……别死……”绞刑架上那痛苦的抽搐和嘶哑的呐喊，在她混乱的脑海中反复上演，最终定格在他最后投向她的、那复杂得让她心碎的目光。

“纪崇州……别过来……别碰我……”冰冷的指尖扼住咽喉的窒息感、水牢滑腻蛆虫爬过皮肤的触感、还有那带着审视和掌控意味的触碰……如同跗骨之蛆，带来最深层的恐惧。

苦药被灌入喉咙的灼痛和呛咳，冰冷的布巾擦拭额头的短暂清凉，老医官焦急模糊的低语，侍女压抑的啜泣……这些破碎的感知如同黑暗海面上偶尔透出的微光，短暂地锚定着她濒临溃散的意识。

她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无尽的痛苦和黑暗彻底吞噬了。

身体沉重得像灌满了铅，每一次呼吸都耗尽全力，灼热的肺叶如同风箱般拉扯着剧痛的胸腔。就在她几乎要放弃挣扎，任由自己沉入那永恒的冰冷时——

一股奇异的、清冽的甘泉，带着一丝淡淡的、熟悉的苦涩药香，再次缓缓流入了她干涸灼痛的喉咙。

在她模糊的意识中，感觉身边的人好像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