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她能如此轻易就接受自己喜欢女子的事实,连她都是经过一番天人交战后才最终接受了现实。
她怀疑过揣测过试探过,因为爱她最后不了了之,在这个深夜里,被压抑住的怀疑无限滋生疯长,苍天大树般沉甸甸压在了她心头。
如果是敌人,她有诸般手段逼她开口,可是她不能,那是她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儿,不舍得她有一丝一毫难过,光是看她蹙眉咬唇就心酸到喘不过气来了。
高孝瓘松开手,骨节鲜血淋漓,她只能以这种方式来泄愤。
萧含贞盯着面前这碗黑漆漆的汤药已经有个把时辰了,放在桌上的拳头松开了又握紧,终是端了起来,刚放到唇边就听见宫人拖长了声音禀报:“陛下驾到——”
手一抖,汤药洒出来少许,惊慌失措之后她迅速起身将汤药倒进了窗前的盆景里,然后理了理衣裳,面上端出一丝笑意来,盈盈拜倒。
“恭迎陛下”
萧绎惊异她今日不再冷面相对,心下妥帖,赶忙扶起了她:“姐姐这是做什么?”
“如今你是一国之君,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萧含贞低着头,颇为顺从,任他拉着自己的手落了座。
萧绎大喜,以为是自己的真心终于打动了她,看着她低头时露出的那一截雪白颈段有些心猿意马。
“既如此,那你可愿听朕的”
她抬眸缓缓迎上他的目光,那里面燃着一个男人对另一个女人的渴望,野心勃勃,她弯唇笑了。
“愿意”
萧绎喜出望外,大声叫好:“好!来人,布菜,朕今日要与贞妃把酒言欢!”
萧绎是个极自负的人,好大喜功,登基之后更是无法无天,当场拍板定了封号,怎么拟圣旨那是内务府的事,当夜留宿朝露宫不表,满朝文武皆惊。
第113章不悔
北齐与南梁以长江天险为界, 江北为齐, 江南为梁,而江州则是长江边防第一重镇,以段韶段老将军为统领盘踞了数万水军, 更有北齐最大的船坞也在此处,一江之隔就是南梁建康, 可谓重中之重。
今日,江面上数艘战船一字排列开来, 旌旗烈烈, 斗大的齐字迎风招展,众将士盔甲齐整, 队列严明,鸦雀无声。
为首一老将,须发皆白,目光却坚毅平稳,背脊挺的笔直, 手紧紧按住腰间的红缨刀,精神矍铄。
三军列阵已有个把时辰, 江面上云开雾散,毒辣辣的太阳光笔直地射下来,多少有些口干舌燥, 他还是纹丝不动。
“将军,这监军好大谱儿啊,咱们已经等了两个时辰了, 到底来不来也不给个准话儿,不如就让弟兄们散了去操练吧?”
副将低声道,被段韶一个眼神瞪了回去,不敢多言。
再次来到江北的郑道昭摇身一变成了监军,没人知道他给高殷的奏折里写了什么,就连郑羲都讶异这孩子怎么突然开了窍要致仕,不过于郑家来说这倒是好事一件,因此也就随他去了。
“来,郑大人请,薄酒一席,全当做为郑大人接风洗尘了”段韶摆出东道主的架势,客气有礼,郑道昭倒也不好推辞了,酒过三巡,他还是挥手屏退了众人。
“陛下的意思,是想与南梁开战”他单刀直入,直切主题。
段韶一愣,手里的酒樽放在了桌上,皱眉道:“不妥,水军训练不过一年有余,远比不上南梁装备精良,又有作战经验,天时地利人和,无一占优,不能开战,战,必败”
郑道昭目光炯炯,暗含了一丝森然:“这是陛下的意思,段将军是要抗旨不遵吗?”
“师出无名,既是陛下圣裁,那么请大人拿出圣旨,不要在这打哑谜危言耸听了”
郑道昭笑,将他面前的酒樽斟满:“还是将军忠心为国,下官不过是替陛下探探将军的口风,圣旨自然是没有的”
他主动下了台阶,段韶也不再追究,二人复又推杯换盏起来,酒过三巡,夜色已深,亲兵扶着段韶出了营帐去安寝,原本醉的不省人事的老将军忽然间精神抖擞,眸如寒星起来。
“盯紧那个郑监军,看他到底要耍什么花样儿”
“是”
一连几日,郑道昭都闭门不出,说是江面上风大又颠簸极为不惯,段韶派了军医去看也没觉察出什么异常就随他去了,且说这一日日常巡逻,派出去的小队到夜深还未归港,整个码头开始戒严,灯火通明,一级战备。
听到动静,郑道昭才从营帐中迈出来,随手扯住一个传令兵问他怎么了,那人道江面戒严,郑道昭没再多说什么,放他去了。
十日前,江南。
正是多雨时节,雨打繁花飘零,檐上雨水沿着青砖滴落,在屋檐下汇成娟细的河流。
有客对坐,刚谈的已经谈完了,访客还是不肯露出真面目,一袭黑袍从头裹到脚。
“先生所言字字珠玑,于天下大势也分析的头头是道,下官深感佩服,只是不以真面目示人,如何叫人信服”
来人淡淡起身,语气平稳:“机会稍纵即逝,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大人想清楚”
数十人的巡逻小队连同物资辎重船只一齐消失不见了,消息传到京城今上震怒,下令过岸严查,这是老虎嘴边拔毛,是可忍孰不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