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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家(第1页)

接下来的几日,小河村的日子仿佛被浸泡在初夏温吞吞的阳光和黄葛兰持久的花香里,缓慢而平稳地流淌。

小风学习写字算数的劲头十足。一有空闲,她便搬个小马扎坐在院子里,就着膝盖或那块破旧的小木桌,拿着那支秃头毛笔,在粗糙的草纸上一笔一划地练习。她的悟性不算顶好,手也因为常年的劳作而显得有些笨拙,但贵在肯下苦功,一遍写不好,就写十遍、二十遍。

裴砚之大多时候只是在一旁看着,或是翻阅那本旧书,偶尔在她笔画错得离谱或运算卡壳时,才出言指点一二。他的指点总是言简意赅,直中要害,从不多费唇舌,却也未曾流露出丝毫不耐。有时,他会看似无意地用树枝在地上划出几个结构优美的字,小风看见了,便会偷偷模仿。

“阿辞,”小风偶尔会抬起头,额上沾着一点墨迹,眼神亮晶晶地举着写得稍有进步的字问他,“你看这个‘米’字,是不是正了些?”

裴砚之抬眸扫一眼,淡淡“嗯”一声,算是认可。

这点细微的肯定便能让她高兴半天,低下头更加卖力地练习。大黄有时会凑过来,用湿漉漉的鼻子蹭她写字的手,被她笑骂着推开:“大黄别闹,墨汁弄脏了你的毛,我可不管洗。”

农活是不能耽搁的。天气越来越热,地里的草长得疯快,菜园也需要勤浇水。小风依旧是那个天不亮就起身劳作的高小风。她利落地收拾好自己,喂了鸡鸭,便会对着屋里喊一声:“阿辞,我下地了(或去河边洗衣去后山砍柴),你看好家啊!”

“看家”这个词,从她嘴里说出来,自然而坦荡,仿佛他真的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承担着一份理所当然的责任。

裴砚之初听时,握着书卷的手指会微微一顿。靖北王府世子,何时需要“看家”?但几日下来,他竟也习惯了。他会在她离开后,走到门口,看着那个瘦小的身影背着沉重的农具或竹篓,带着那只欢快的土狗,消失在晨雾弥漫的田间小径或屋后的山林里。

她回来时,常常会带些“礼物”。有时是一捧熟得紫黑的桑葚,有时是几颗野草莓,用宽大的树叶小心地包着,献宝似的递给他:“后山摘的,甜得很,你尝尝。”

那些野果或许不及王府冰窖里镇着的南方佳果稀罕,却带着山野间最纯粹的阳光雨露的滋味。裴砚之会接过,在她期待的目光下尝了,然后给出言简意赅的评价:“尚可。”或“酸。”

但无论评价如何,下一次,她还是会兴冲冲地带回来给他。

裴砚之并非真的终日只是看书和教她写字。他的伤既已无大碍,联络旧部、查明遇袭真相、筹划归程便成了心头重中之重。他需要传递消息出去,但又必须绝对谨慎,不能暴露行踪,更不能连累这个救了他的农女。

他手上没有任何信物或纸张可用。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墙角那堆小风编织剩下的、柔韧的草叶和细藤上。

夜深人静,当小风在隔壁小屋沉沉睡去后,裴砚之会就着微弱的月光或油灯残光,拿起那些草叶。他的手指远比小风灵巧,运用内劲,极细的藤条在他指尖翻飞,以一种极其复杂隐秘的方式编织出细小的结扣和图案。

这不是普通的编织,而是靖北王府暗卫之间传递紧急讯息的密语方式之一,以不同的结扣组合代表不同的含义。他编织得很慢,很小心,每一个结扣都必须精准无误。

编好一小段后,他会将其巧妙地融入小风白日里编好、准备次日带去镇上的篮筐或垫子的不起眼边缘处。这些编织物会被卖到镇上,流入不同人的手中。他期望其中某一件,能恰好被仍在附近搜寻他下落的暗卫认出,从而循着这条线索找到这个偏僻的村庄。

这是一场耐心和运气的博弈。他每日都会悄悄在小风的作品中混入一两个这样的“信标”,心中计算着日子,期盼着属下能尽快发现踪迹。

白日里,他依旧是那个沉默寡言、气质与农舍格格不入的“阿辞”。他会依言“看家”,偶尔应付一下过于热情的大黄,极其勉强地维持着喂鸡鸭的“仪式”,然后大部分时间静坐沉思,或教那个实心眼的农女几个字。

小风对此毫无察觉。她只觉得这位“阿辞公子”似乎越来越习惯这里的生活了,虽然还是不怎么爱说话,但身上那股最初的刺骨冰冷好像融化了些许。她很高兴他能安心住下养“病”,也更加卖力地干活,想着多换点钱,能让伙食更好一点。

这一日,小风又背着一筐新编的簸箕去镇上。裴砚之站在院门口,看着她和大黄的身影远去,目光深沉。

他转身回屋,从隐秘处取出昨夜编好的、藏有最新密信的细藤结,目光扫过小风留在桌上那些编织物,寻找着最合适嵌入的那一件。

窗外,阳光灿烂,鸡鸣狗吠,一片农家安宁景象。

而他的心中,却已开始布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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