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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中文>不语风by小普粉 > 心绪(第1页)

心绪(第1页)

又过了几日平静时光。小风的字已勉强能看出间架结构,算数也愈发熟练,去镇上卖东西时,眼神里多了几分笃定,再没人能轻易糊弄她。她甚至用多卖的几文钱,给裴砚之买了一刀稍好点的毛边纸,虽然依旧粗糙,但比那黄草纸已好了太多。

裴砚之收下了,没说什么,只是次日教她时,讲解得更为细致了些。他编织的密信依旧每日悄然嵌入小风的货物中,如同石沉大海,尚无回音。但他并不急躁,多年的权谋生涯早已教会他耐心的重要性。

这日晌午后,小风正在院中那棵黄葛兰树下分拣草药,准备晒干了备用。裴砚之坐在一旁,手里虽拿着书,目光却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在她鼻尖跳跃。大黄趴在她脚边,懒洋洋地打着盹。

忽然,村口方向传来一阵摇铃声,伴随着拖长了调子的吆喝:“针头线脑——胭脂水粉——收山货皮毛嘞——”

是走村串乡的货郎来了。

小风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色。货郎的担子里总有各种稀奇玩意儿,是村里女眷和孩子们的小小期盼。

裴砚之却几不可察地蹙起了眉。这种流动的外乡人,往往是消息和危险的载体。

不一会儿,一个戴着斗笠、肩挑货担的中年男人就晃悠到了小风家院外。他放下担子,用汗巾擦了把脸,笑着搭话:“小姑娘,可要看看新到的丝线?颜色鲜亮着呢!或者有什么山货要卖?”

小风放下草药,拍拍手走过去,好奇地看向货担:“我看看丝线。”她想着或许可以买点红色的,给阿婆绣个抹额。

货郎热情地展示着。小风挑拣着丝线,顺口问道:“最近镇上可有什么新鲜事?”

货郎一边忙活一边笑道:“新鲜事倒不多。不过前阵子听说啊,北边官道上不太平,有大队人马厮杀,死了不少人呢!官府查了许久,好像是在找一个什么贵人……唉,这世道。”他像是随口闲聊,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扫过院子,扫过坐在树下的裴砚之。

裴砚之握着书卷的手指微微一紧,面色却沉静如水,仿佛全然沉浸在书中,对货郎的话毫无反应。

小风的心却猛地一跳。北边官道……厮杀……贵人……她立刻想到了一个月前河边血淋淋的裴砚之。她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但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慌乱却没逃过有心人的观察。

“是…是吗?那可真吓人。”她低下头,假装认真挑选丝线,声音却有点发干。

货郎呵呵一笑,话锋忽然一转,状似无意地问道:“说起来,小姑娘,我看你这院里……好像多了位生面孔的郎君?以前来村里好像没见过。”他的目光再次瞟向裴砚之。

裴砚之依旧垂眸看着书,仿佛没听见。

小风心里咯噔一下,手心有些冒汗。她想起裴砚之的叮嘱,强迫自己抬起头,挤出一个不算太自然的笑容:“哦,是、是我远房表兄,叫阿辞。前阵子病了,来我家养病的。”她下意识地重复了之前和裴砚之商量好的说辞。

“哦?表兄啊……”货郎拉长了声音,笑眯眯的,“生的可真俊俏,不像我们乡下人。不知是哪里人士?生的什么病?我看气色如今倒还好。”问题接踵而来,带着一种过分的热情和探究。

小风被问得有些招架不住,脸都急红了:“就、就是普通的伤寒……已经好多了……”她求助似的,下意识地朝裴砚之的方向看了一眼。

就在这时,裴砚之终于放下了书卷。他缓缓抬起眼,目光冷冽地投向货郎,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这位先生,问得如此详尽,可是家中也有行医问药之人?”

货郎被他这冷冰冰的眼神和直接的反问噎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讪笑道:“没有没有,就是随口关心一句,郎君莫怪,莫怪。”他似乎察觉到此地不宜久留,匆匆将小风选好的丝线包好,收了钱,便挑起担子,摇着铃铛快步离开了,仿佛后面有狗追似的。

小风看着货郎几乎算得上仓促离开的背影,长长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后背竟出了一层细汗。她拿着那卷红丝线走回树下,心有余悸:“吓死我了……他问那么多……”

裴砚之的目光追随着货郎消失在村路尽头,眸色深沉。这货郎,绝非普通的行脚商人那般简单。那试探的语气,审视的目光,都透着可疑。

“日后遇到这等打探之人,不必多言,直接打发走便是。”他收回目光,看向小风,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告诫。

“嗯!”小风用力点头,随即又有些担忧地看着他,“那他……他会不会……”

“无妨。”裴砚之打断她,声音放缓了些许,“或许只是我多心。”他不想让她过于恐慌。

然而,当夜夜深人静时,裴砚之并未入睡。他悄无声息地起身,走到窗边,凝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月光如水,万籁俱寂,但他却感受到了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那货郎的出现,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打破了他勉强维持的宁静假象。敌人并未放弃搜寻,范围正在缩小。

他必须做更坏的打算。

他回头,目光穿过门缝,落在隔壁小屋的方向。小风似乎睡得正沉,呼吸均匀。这个救了他、给了他一方安宁的农女,单纯,坚韧,像野草般顽强地活着。他不能让她因自己而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一种陌生的、沉甸甸的情绪压在他的心头。那是担忧,是责任,或许……还有一些连他自己都尚未明晰的牵绊。

他之前编织密信时,只想着如何联络属下,安全撤离。但此刻,他第一次开始严肃地思考,离开时,该如何安置她?

直接给她金银?以她的性子,恐怕只会守着那“五十文”的账,多的半分不肯要,怀璧其罪,反而可能招来祸患。

带她走?靖北王府深似海,权谋倾轧,危机四伏,她这般单纯的心性,如何能适应?他又将以何种身份安置她?恩人?丫鬟?还是……

裴砚之眉头紧锁,发现这竟是一个比应对朝堂争斗更令他困扰的难题。

夜风吹过,带来黄葛兰愈发浓郁的香气,却吹不散他心头的凝重。

他必须更快地联络到下属,也必须……为她想好一条万全的退路。

这一夜,裴砚之窗前的灯火,亮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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