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熠的脸色果然变得难看,沈妝幕心里忽然就舒服了一些,她极力压下自己的嘴角,待手中的药粉包都空了,才道:“呀,本想为副使加一些霜糖,不巧拿成泻药了。副使若是不介意,就喝了吧。毕竟青梅酒在秋季得之不易。”
沈妝幕认为他们的谈话应是到此为止了,于是她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却听后面赵熠一字一句道:“荣殊郡主,单、纯、良、善,连话都不敢说一句?”
没等他说完第二个字节,沈妝幕就离开了他的视线,他呼出一口气,将怀里的金疮药放在桌子上。
酒香飘起,悠悠绵长,湖中似乎也染上了些许,与大辰殿外的湖泊都飘着些许酒味。
大概丑时,大辰殿内陆陆续续传出道别的声音,兴许是人们坐的时间长了,只能晃晃悠悠地往外走,脸上皆是仇疑的神色。
翌日清晨,沈妝幕身着箭袖窄领玉纹锦袍,蹬着一双小靴子,伸了伸腰打开门,梨初正在院子里练武。
“我的好梨初啊,你是真用功。”
梨初摸了摸后脑勺,道:“保护郡主,我当然要变得更厉害。”
“走,跟我去一个地方,地图上那个。”沈妝幕说着就往外走,被梨初一把拉住:”郡主,你不能再跑了,不然陛下会罚我的。”
“此事至关重要,我就是要你昨晚给我的地图那里,你若劝我,我也不会听的。不如你便在宫里等我吧。”沈妝幕一副惋惜的样子。
梨初苦着脸,道:“好,郡主,我跟你去,你身边不能没有我。”
沈妝幕重重点了头,“对,我身边不能没有你。如果舅舅罚了你什么回来我再补给你。”
梨初愁容不见缓解。
一个时辰后,沈妝幕看着黑漆漆的小道对了对地图,对梨初道:“就是这儿了!”
这儿处于西玉街的街头,突发命案后鲜少有人再来,与东玉街相隔不过三丈,俨然确实两个世界。
两座矮房之间有一条窄细的小路,估摸着一个人侧着身子才能勉强进去。两个人看又看,才敢壮着胆子往里走。
走着走着就发现没有了路,前方竖着挡上了东西,地上黑压压的一片。正疑惑地瞅了瞅,忽瞧见有一块黑色的地方往上面拱了拱。
看着这一个个圆滚滚的样子,一个念头在她心里颤颤升起。
这是一片片堆在一起的人头啊!只能看到一片黑压压的头顶,所有人都紧紧挨面前这座被隔绝起来的空间里,压根儿没有路。
他们是男是女,是何模样,根本看不出来。
沈妆幕咽了一口唾沫,梨初也有些想退,她另一只脚已经踏了回去,不停拉着沈妆幕,:“姑娘,走,走,走!”
沈妆幕正在犹豫,忽然间有一个小身影飞快跃到“人海”上,纵身几步就跳到地上,还不小心打了个踉跄。
原来是个孩子,哪里都不干净,浑身散发着一股不容忽视熏人的臭味儿。
“来买消息?”这孩子声音很响亮。
“你怎么知道?”梨初说
“你们穿那么齐整还能是想来当乞丐啊?”似乎是觉得梨初问的问题有些蠢,众人哈哈笑出了声,这一笑可了不得,声音大的天都要塌了下来,臭的直钻脑门儿。
沈妆幕直想咳嗽,可她知道咳嗽起来压不下,会耽误正事,便一直忍着。直到实在忍不住了,才背过身。
“你们想买什么消息啊?”
这里没有纸笔,只能说给他听。
沈妆幕道:“三年前冬月八日晚间,城门这一块发生过什么?”
小孩略一停顿,“等着!”话未说完,他人已经跳进人海钻了进去。
就像黑色浪潮里的一条鱼,在其中翻腾来去自如。她向后望了望,发现一眼望不到头,这便是这些人日常的处境吗?
“郡主!郡主!”梨初叫她回神,“这里怎么看到城门口,难不成他们还和外面合伙?”
“我们叠罗汉,从那边…我们能看到,不然靠什么活?”离他们最近的一个人开口了,直把她们吓了一跳。
“那你们怎么记得清?”梨初问。
“刻在墙上呀。”那人道:“我也不怕跟你们说,说了你们也不愿意进去。我们呢就看消息赚钱,看见那铁门了没有?”他们两个往他指的方向一瞧,还真有个门,虽然不大,但也可以容一个瘦子通过。
“过几天那边就来人送东西了。”那人道,听他声音还有些自豪。
正说着,那小孩已经站到了跟前。“有!半夜出去的有一个!”
顿时,沈妆幕所有的注意力都收了回来,问到:“可在宵禁时间?有多晚?”